胥烟舅妈到唐果病房来的时候,下午三点。
“她要去参加钢琴比赛,要去几天呢,让我把东西放你这里,她报完名就来你这里陪你住一晚。唐果啊,你感觉好点没有?”舅妈把行李放到沙发上,过来轻抚唐果的小脸。
唐果人缘好,身边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她爱笑,体贴人,爱帮助人。
“我好多了,我明天就能打死老虎了。”唐果眯着眼睛笑。
“哎哟,你还想当武松呢。”舅妈笑着说道:“不过,你一定会好的。”
“当然好啊,老天爷会嫌我太吵了,不让我去他那里吵。”唐果剥了一颗糖给舅妈,“这是手工糖,你尝尝。偿”
“你自己吃。”舅妈把糖推回去,小声说:“我还要去摆摊,就不陪你说话了。”
“好吧。”唐果送她到了门外,看着她进了电梯才回病床上。
胥烟的东西少,一只小行李袋,什么都装下了。
“去参加比赛,就带这么一点东西。”她拉开袋子看了看,果然,没有化妆包,没有带漂亮的衣服。
“这样能赢吗?要看颜,看颜!”她嘟囔了几句,把自己的化妆包拿过来,塞进了她的包里。
反正她化妆也丑,别化了,免得吓人。还是把东西给胥烟用吧。
装好了,她又给大姨打电
话,“大姨,你下午来送饭的时候,给我把衣柜里那几条颜色鲜艳的连衣裙带来。我不穿,胥烟参加比赛穿。我睡得不知道多好了,你不用担心了,好好上班挣钱给我治病吧。”
她挂掉电
话,拎着行李袋往衣柜前走。放衣柜里不占地方,胥烟可以睡沙发。
还有衣服,挂出来,不会皱。
她把胥烟常穿的两件连衣裙拿出来,用衣架子挂好。胥烟的日记本也在里面。像胥烟这样还记日记的人太少了,唐果想可能全世界只有胥烟一个人会记日记。所以,她的字一直这么漂亮。
里面记什么了?记了纪煜了吗?她抚了抚日记本坚硬的外壳,苦笑。
命运真是捉弄人,怎么就让她和胥烟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孩呢?
不过,也不奇怪,她们是好朋友啊,有共同爱好,志趣相投,才能做最好的朋友。喜欢同一个类型的男孩子又有什么奇怪呢?
“胥烟,我治好了就会离开,你加油。如果我治不好,你也要加油。”她拿起笔记本,眉头轻蹙。
日记本里滑出一张叠好的纸条,字朝外。
她捡起来,犹豫了一下,打开了。
上面抄写的是好几种会让男人兴奋的办法,譬如往水里加点儿药。点什么香……
“胥烟抄这个干什么?她想干吗啊?这丫头是不是去参加比赛啊?别去干蠢事呢。”她拧拧眉,打开了日记本。
前面记的都是怎么和纪煜相识,怎么相处,她怎么倾慕纪煜。后面开始变了,她见纪煜的钱多,想要他的钱。
她拧拧眉,继续往下看。
胥烟……她找纪煜敲诈了这么多钱吗?她给纪煜的水杯里放药,就是为了钱吗?她楞住了。
胥烟后面的几行字写得特别用力,“既然他不喜欢我,那也得付出代价,他就得给我钱!我不能白白错过这次机会,我一定要成功,我要摆月兑这样的困窘。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一定会给我钱。他要是不给我钱,我就告诉唐果!我要让他们都难受。”
唐果慢慢地坐下来,呆呆地看着最后几句话。
“我终于拿到钱了,不喜欢我的男人,也不可以喜欢别的女人,唐果也不行。哈哈,我看到唐果站在后面,我就要故意这么说,我就要让他们好不了。我一直这么可怜,唐果不会怀疑的。他也不会怀疑的。我才是胜利的人。”
“你怎么偷看我的日记。”胥烟冲进来了,一把夺过了日记,面红耳赤地瞪着她。
“胥烟你这是干什么?”唐果指着日记,颤声问她。
“你别管我。”胥烟把日记塞回包里,抓出唐果塞给她的化妆包往地上丢,“你别装好人了,这么多年了,你总是装好人,想让我感激你。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瞒你了。我拿到钱了,也不想给舅妈他们分,我下午就走了。”
“胥烟……你怎么能这样!”唐果气得发抖。
“你得病了,自己好好的吧,笑也救不了你。”胥烟扭过头,拎着包就走。
“胥烟!”唐果追了出来,想拉住她。
“我讨厌死你了,你最讨厌了。我告诉你,我现在有钱了,不必再面对你了。哦,对了,这是你送的破项链,还给你。”胥烟从脖子上拽下项链,重重地往地上一丢。
水晶磕在地面上的声音,让她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飞快地转身,拔月退飞奔。
“胥烟,你是不是疯了?”唐果大叫道。
“你才疯了,你是疯子,我讨厌和疯子做朋友,我现在解月兑了。”胥烟冲上了电梯,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
“胥烟,你回来。”唐果追到电梯前,却没有一部上来的。她掉头奔向楼梯,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楼下,胥烟却早已不见踪影了。
“胥烟……”唐果握着项链,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她的体力跟不上了!
病痛正在吞噬她的活力。
“蠢货。”她捂着胃,用力弯下腰,“好蠢啊。”
胥烟躲在暗处,死死地捂着嘴,哭得不能自已。
“对不起唐果,我走了,你们两个没有我夹在中间,一切都会好的。”
她掉头就跑,疯了一样地跑出了医院。
唐果往地上一倒,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迷迷糊糊里,她听到有医生和护士跑到了她的面前。她被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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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过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病房里的光线挺暗的,但是这不妨碍她看清坐在床头的人是谁。
纪煜。
“胥烟找你去了?”她张嘴,沙哑地问道。
“嗯。”纪煜点头。
“你给她多少钱?你逼她这样的吗?”唐果撑着身子,艰难地坐了起来,“我知道的,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根本不是的……纪煜,你给她多少钱啊?你对她说了什么?”
纪煜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她是找过我,但我不知道她会这么做。日记里写的,是假的。两年前,我在娱
乐城遇上她,她去卖酒,却不擅言词,被人围在中间,除了哭什么也不会。我小时候有个小玩伴,叫胥珍。这个姓很少,所以我注意到了她。我买下了她所有的酒,她一直说谢谢,不像其她女孩子那样巧笑嫣然,能哄男人高兴。”
“然后,你……包……养她?”唐果艰难地问道。
“我刚接手公司,压力很大。每天听股东这样那样,每天和客户谈事,他们都会拿我和我父亲比较。我父亲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我觉得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想要一个地方,没有人会和我说及我的父母,我的公司,我的妹妹……我就想找一个地方安静地躺着,睡一觉。”
“我给了她一套小公寓,让她去学习按摩,我每个星期去两次,在那里休息。她是一个非常合格的陪伴者,从来不多说一个字。我问她什么,她才会出声。她给我的环境太安静了,在那里我可以全身心地放松。”
“这两年,我终于可以独挡一面,担起整个集团的重任,不辜负我父亲的重望。也不会让人觉得我和我父亲相差太远。我想,我可以不需要胥烟给我的安静了。所以,我去结束这段说不清楚算什么的关系。”
“她说给我放药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胥烟确实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孩子。但是,我真的不爱她。我那天早上的冲
动从何而来,我不知道。但我居然没有进行下去,愧疚和自责让我停了下来。我不应该伤害她的。”
纪煜说远了,久久地看着她,小声说:“你能体谅胥烟的心意吗?我喜欢你,唐果。这种喜欢和胥烟是不一样的。是真真切切的,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我这几天反复思量过,我为什么喜欢你。”
“为什么?”唐果问。
“因为你是唐果。”纪煜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