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传胪后的第一天上午,礼部有一场宴会,邀请所有的新科进士参加,也就是琼林宴。
这个时代,琼林宴是科举制度中的一项重要活动,对于新科进士来说,是他们踏入仕途的开端,也体现了朝廷对科举取士的重视。
贾环、顾辞远、李昊三人又是起了大早,但与往常起早赶考不同,这次的心情显得很是轻松愉悦。
赵国基赶着马上,扬起马鞭,马车便出发了。
这几天,也是赵国基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外甥中了状元,妹妹又被贾府抬了“平妻”,赵国基在贾府弯了半辈子的腰,现在终于挺直了。
在大乾朝,“平妻”的地位虽比正妻略差一点,但也相差不远了,一个“平”字就说明了一切。
赵国基从贾府的奴仆,一下子就成了贾府正经的娘舅家了。
这几天,赵国基听到的奉承话,比他一辈子听的都多。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就到了礼部。
此时,其他进士也陆陆续续到了,众人相互寒暄着。
贾环是这一科的状元,自然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加上贾环又是夏阁老的弟子,所以围在他身边的人最多。
众人正在聊天,忽然一顶大轿子过来。
只见轿子周围跟着一群仆从,排场极大。
待轿子停下,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缓缓走出。
“这人是谁,排场这么大?”有人议论道。
“这是李阁老家的公子……李宗全。”
“他怎么来了?”
“他父亲是内阁首辅,这种宴会,他当然要过来拉拢人脉了。”
“嘘……这种话不能乱说。”
“呸,怕什么?他们父子二人就是朝廷的蛀虫……”
……
贾环在人群中,已经在这人的底细听得七七八八。
“还真是冤家路窄。”
贾环想都不用想,这货肯定会跟自己过不去。
果然不出贾环所料,李宗全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贾环身上,便径直走了过来。
“想必这位就是今科状元郎吧,果真是一表人才。”
贾环笑道:“李兄谬赞了,李大人的府上也不会专养草包不是。”
李宗全心里一窒,笑道:“状元郎果然是辞色锋利。”
贾环心里想,你一过来就来我面前装比,还想让我给你好脸色?
嘴上还是笑呵呵的说道:“李兄谬赞了。”
李宗全见自己的老对手夏敬承也走了过来,心道自己这会在贾环这里肯定占不到便宜,便招呼自己的几个狗腿了,先进去了。
“怎么样,没吃亏吧。”
“师兄那里的话,怎么说也不会坠了老师的名声的。”
夏敬承听了贾环的话,哈哈一笑,便招呼顾辞远、李昊一起进了礼部。
今日的琼林宴,一甲三人贾环、李成杰、江顺远三人坐一桌。
其余二百九十七名进士,都是六人坐一桌。
还有内阁首辅李连魁和次辅贾士豪、夏言、赵石磊四人坐一桌。
剩下的几桌就是参与这一科殿试阅卷的官员了。
贾环粗略的算了算,这一次琼林宴就要五六十桌酒席,还真是豪气。
众人坐了下来,很快就开始上菜了。
炙鹿脯、芙蓉燕菜、糖醋鲤鱼、八宝鸭、四喜丸子……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就端了上来。
李连魁作为内阁首辅,这种场合下当然要说一些场面的话,等他说完后,大家便开始敬酒。
贾环这时候算是深刻的领教了这个时代的酒文化,他是这一科的状元,自然成了重点的关照的对象,身边围着一圈人。
尤其是李宗全,带着几个狗腿子,轮流给贾环敬酒。
大有一副不把贾环灌倒,誓不罢休的架子。
“惹不起,老子还躲不起?”
贾环见李宗全这货带着三五个人又过来了,端起酒杯就往顾辞远那一桌去了。
到了顾辞远跟前,一小口、一小口抿着酒。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贾兄,你可要小心了,刚刚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这个李宗全,是李阁老的独子,李连魁把持内阁二十多年,老来得子,宝贝的不行。”
“据说此人极有手段,目前任户部郎中,李连魁一多半的人脉竟都是他在打理。”
……
贾环听了顾辞远的话,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侦察兵出身,是个人才。”
“侦察兵?什么东西?”
“哈哈,夸你呢……”
李宗全见贾环滑不溜秋,李宗全每次要去灌酒,贾环就端着酒杯去到别处敬酒。
李宗全跟了一圈,竟没抓到一次灌贾环酒的机会。
因为今天是琼林宴,许多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等宴会结束,许多人都是差役搀扶出去的。
贾环因为有独家的逃酒大法,作为被集火最严重的状元,散场时还能把李昊搀扶上马车。
顾辞远因为酒量好,这会还很清醒,便与贾环聊起了天。
“贾兄,琼林宴后,翰林院修撰的任命也该下来了吧,起步就是正六品,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贾环笑道:“顾兄休要妄自菲薄,自古以来,一甲进士最后能封侯拜相的能有几人?反而是馆选出身的庶吉士,名臣不知凡几。”
顾辞远听了贾环的话,说道:“话虽如此,但馆选哪是那么容易的。”
“那后面有什么打算?”
“最好当然是进翰林院了,如果馆选发挥不好,能进留京在各个部堂任职也很好。”
贾环点了点头,冷不丁的说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府上提亲?”
顾辞远像是喝水被噎住了,轻咳一声:“贾兄,这……”
“靠,你小子不会不认账了吧?占便宜到我头上来了?”
顾辞远听了贾环说自己“不认账”,都有些急了,慌忙说道:
“贾兄,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这几日我在京中宅子都选好了,等管选的事情定下来,我回去禀告父母,就来府上提亲。”
贾环听了顾辞远的话,笑着说道:
“还算你小子还有良心。”
如果一个外人在此听了贾环的话,肯定会认为顾辞远是一个提起裤子就赖账的负心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