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优秀的精神科医生,白止桦很忙,非常忙。他的号子也很贵,周一的号子150块,而周六的号子要整整300大洋。但是白止桦给的药有没有效果呢?当然是有。自从开始吃他开的药之后,睡眠的确好了。怎么说呢?按照陈婉君自己的形容就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真正的睡觉是这样子的。
可是,她有没有再去白止桦那里呢?她没有。药吃完了,她就去挂普通门诊,让门诊医生继续给她开药。直到有一天……
那一日,陈婉君踏着日常的节拍,轻车熟路地挂上了精神科的一个普通门诊号,心中盘算着如何让医生给她多开几天药从而减少她跑医院的次数。然而,当那扇熟悉的门悄然开启,坐诊席上,不再是往日陌生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熟悉又略带神秘的身影,白止桦。
她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却又迅速被她压制。陈婉君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缓缓落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陈婉君知道这个医生很会拉客,她脑子里不断的排练着等下应该做的解释,和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快,一阵低沉的声音,掠过她的耳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哪里不舒服?”
白止桦的话语,简单却仿佛在嗔怪,陈婉君抬头,正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这是一个医生专属例行问候,陈婉君却从白止桦的眼神中,看出了异样。她慌忙解释到:
“白主任,我之前来挂过您的号子,这最初的药就是您给我开的。现在只要服药,就没有问题。”
“我看下病历噢。”
白止桦刷了陈婉君的卡,就对着电脑开始看她的就诊记录。
“我第一次给你配了七天,只是希望你可以在康复之前身体好受一些。我在之后的每一个周六坐诊都希望可以看到你。如今你服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期间停过药吗?”
“停过,那一晚没能入睡。后来配药时医生跟我说,不可以从两颗直接停,需循序渐进。”
白止桦听罢,缓缓点头示意,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直视陈婉君,接着说道:“周六看诊是抽不出时间吗?”
陈婉君倒吸一口凉气,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是因为他的号子太贵吧。
“是的,我的工作比较特殊,周末通常安排的非常满,实在抽不出时间。”
“你的病,虽无性命之忧,但亦不可轻视。若想根治,须来我处认真治疗。”
白止桦的语气极其温柔,但眼神却坚定而冷静。陈婉君心中顿时生疑,不知是应该感叹白止桦记性好,还是说他拉客的本领实在太强。
“周末看诊的人多,或许换个时间对你更好。我猜你的时间,周一晚上,应该有空?”
“可以的。”
“好,这是我的二维码,加一下好友。”
陈婉君就这样加了一个医生朋友。而她的医生朋友,为了再次见到她,则是在查阅了整个科室这一个月来所有的看诊记录之后,才特地排了这一个普通门诊,等候陈婉君的到来。当然白止桦也不是侦探,只是一个精神科医生,陈婉君每次来医院的时间,不是周一,就是周二。如果要想认真的看诊,又不受时间限制,那么周一晚上最适合不过了。而且……
「离睡眠时间越近,接近她真实梦境的机会也就越大。」
此时白止桦已经离开了门诊间,站在十四楼走廊的尽头,目送一名仿佛是从哪个不知名的朝代穿越而来的背影缓缓离去,思绪万千。
也就是在递交了需求表个把月后,老王打来电话,通知陈婉君她的项目需求通过了,计划拨款约30w左右。接下来,就需要提交项目详细方案和计划书了。这就不是陈婉君一个人能够搞定的了。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晚饭后有时间吗?】——陈婉君
【有。】——陆羽鸿
【八点,书院。】——陈婉君
收到陈婉君的消息时,陆羽鸿正在开会。他一边回复,一边在心里嘀咕:
「她就不能早点儿约么,每次都那么临时。大晚上的,是要跟我谈正事?」
陆羽鸿心里想着,虽然明知陈婉君肯定是要跟他谈正经事,但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期待,期待陈婉君单纯只是想约他聊天喝茶而已。
陆羽鸿早早散了会,也顾不得吃饭,匆匆抽身,驱车驶向书院。即便如此,当他踏入那方静谧之地,时针已悄然滑过八点一刻。门扉轻启,一股馥郁而深邃的气息迎面扑来,那是大红袍独有的茶香,焦苦中带着几分不可言喻的韵味,仿佛能洗净尘世的浮躁。
紧随其后,一缕更为细腻、独特的香气悄然渗透心脾,那是婉君书院独有的气息,她笑称之为“南山香”,据她说,这是她请一位制香老匠人,根据这个书院的气味特别调制的。这香,燃在这里,便不再似凡尘之物,它有着抚平心绪、引人入胜的魔力。能够让这里的老师和学员更好的学习和创作。
陆羽鸿虽然自小就在国外,对中国那些繁复精妙的传统物件知之不深,但这“南山香”散发的气息,却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触动了他心底柔软的部分。在他看来,这香,不仅仅是一种感官上的享受,更像是一座桥梁,连接着他与书院、与陈婉君的情感。让他的记忆有了味道。陆羽鸿轻步前行,看见陈婉君正在书院前厅的案头写字抄书。他知道这是她在等他时候经常会做的事,便自己坐到了一旁的茶桌上,烧起水来。
“我烧个水,先喝杯茶。你抄完再过来谈。我不急。”
陈婉君完成手上正在写的那个字之后,就搁笔起身,坐到了陆羽鸿的对面。她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今天找你来,是谈上次提过那个沉浸式体验馆的项目。”
“你说。”
“我提交的需求,已经通过了,上头会拨一笔项目经费。场地位置也已经确认。不过……”
陈婉君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也知道项目经费不可用作固定资产,这个项目需要投资。”
“你是要我帮你算需要多少固定资产投入对么?”
“对,另外,也算一下利润吧。”
“你我怎么合作?”
“我书院还有很多杂事,这次合作,你多费心。等你算完投资和回报一并给我,再谈不迟。”
“好。”
“那你随意。西泠印社今天送过来几本新书,你感兴趣的话,留下来看看,我干活去了。”
陆羽鸿吃了几口茶,见陈婉君又回到书案前默默抄书,便不再叨扰,借口离去。陈婉君虽知晚上喝茶不好,但不想浪费了这美美的茶,一边抄书,一边独自饮茶,至十点光景。她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收到了白止桦的消息:
【此时你应舒缓情绪,服药上床。】——白止桦
陈婉君搁下手机,不知道白止桦的消息,该不该回。凭她多年的看病经验,医生这样对一个病人是不正常的。但是她却也说不出哪里不正常。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丝毫超出病患关系的表达。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白止桦对她,似乎过于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