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夜,陈宇才悄悄离开酒店。确认没人跟踪后,他打车到一家小旅馆里见人。
陈磊见他半夜三更的偷摸来,又不满道“让你明天跟她告别再跟着,怎么现在就来了?又被她说难听的伤到了?”。
陈宇不答认真道“爸,我是来求你放弃我妈”。
陈磊脸色一沉就扇他耳光“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带大,过了两天好日子就不知道我有多难?!”。
陈宇目光坚定道“你难在哪儿了?难道她没给你们钱?难道我没让你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陈磊目光一寒,扬起的手又停下。接着坐回床上抽烟道“她难道是要你一起走?”。
见他没有否认,陈宇抹了抹眼泪道“没有,她有圆满的家庭,所以我也成全她”。
陈磊苦涩一笑“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现在有吃有喝就不认人了,那你也滚吧!我陈磊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陈宇冷笑“养不熟?你从小就用这句话毁她,也用这句话伤我。让我这些年一半恨她,又一半恨着自己,你就真当那些街坊邻居都是聋哑人吗?”。
陈磊冷眼起身生气道“说什么?他们说什么了!”。
陈宇无话,陈磊把他提起来问道“我问你他们说什么了!”。
陈宇这才不客气道“还能说什么?说你和爷爷不是人!占别人家财还不把人家女儿当人!我们家的餐馆不就是这样办起来的吗?”。
他说完就被陈磊一巴掌拍倒在地,陈宇不哭不闹,有担当的擦擦血起身站道“我当你儿子就认倒霉了,但我不会再让你的手脚碰到我妈。你厉害就打死我去找她吧!”。
听完他这一席话,陈磊也再忍不住眼泪抹起来,接着再无力的坐在床上一根接一根的吸烟。
等他抽到第三支烟时,陈宇又忍不住上来抢烟“别抽了!”。
陈磊冷眼看他把烟盒都抢了,见他靠着墙休息,陈磊也苦涩坐到他身旁道“你妈从小就是个美人,我现在都记得她第一天领来我们家时的模样。扎着马尾辫穿着公主裙,粉粉嫩嫩的就是个大小姐。
但她却不喜欢我,我长的黑黢黢又都是鼻涕脏兮兮的,让她一直都不喜欢。从前不喜欢,住进家里了也还是不喜欢。而且你爷爷也最喜欢她,真把她当女儿一样要什么就给什么”。
说到这里他苦涩一笑道“你不知道她一开始有多欺负人!嫌弃我就见不得我,同桌吃饭不愿意,一起上下学不愿意,就连看见我都不愿意。
而我那鼻涕就是一年到头都没完,为此你爷爷还带我跑遍大小医院医治,但就是治不好。
后来你爷爷也无奈了,在她来家里后的第三年就开起餐馆,那时候人多餐馆也热闹,所以只能让我们俩结伴上下学。
也在被她嫌弃的三年成长中我的鼻涕症没有了,我也整天跟她一样保持干净。可还是不让她喜欢,她也还是连声哥哥都没有就叫我鼻涕虫。
哪怕是我整天陪着她上下学,她也只愿意让我跟在她后面。她长的好看又成绩好,在学校就是校花一样的存在,好像谁都听她的谁都喜欢她。
可我就惨了,不被她喜欢就什么都不是,又成绩差只会被人欺负。这样一直受气有四五年的我,也在她又一次过生日不要我参加时彻底爆发了”。
说到这里他停下要烟道“把烟给我!”,陈宇闭着眼双手环抱不理会。陈磊又骂了一声臭小子,就自己抢烟点起来吸。
吸了两口缓缓,他才拿着烟舒缓吐气继续“那天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当着她那些好朋友的面就一通乱砸,谁都没拦的住就让我把桌子整个掀了。
你爷爷闻声到院子骂我让我清醒时,就看见她还是冷冷淡淡的看着我,好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丑一样,还让她那些好朋友别理我改天再补生日。
看着她把那些学她一样依旧嫌弃我的同学送走了,我真被她气的不行,在你爷爷怀里就一个劲儿的要她滚出我们家。
你爷爷打我也没用骂我也没用,也从那时候开始我真的恨透了她。从前她是怎么嫌弃我的我就怎么折磨她,越闹也就越过分,只要你爷爷不在就拦不住我,我就喜欢看她生气害怕的哭起来。
而她的好人缘也在有一次我把她头发剪秃后就再也没有了,大家也从嫌弃我到害怕我,后来为了不被我欺负拥护我一起欺负她”。
说到这里他又抹起眼泪仰头靠墙,吸着烟平静许久后才说道“是我错了儿子,我应该明白她在我面前的所有骄傲都是因为她无父无母的原因。可是我听不进去任何关于她的话,没人能阻止我对她的恨意。你爷爷又只有我一个儿子送不我,也因为我的脾气太犟送不走她。
等我有一天看见她自己在抹眼泪被刺进心里,能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一切都晚了。她一直都是个娇贵的大小姐,无论怎么受罪都有着她的傲气,所以她一直都保持好成绩。
那天她被我看见她的软弱后,就坚持着要去告我。你爷爷太怕了,我也怕。我不是怕坐牢,我是怕再也见不到她,怕她真不要你。直到我拿刀说要杀了她,她才终于改口。
她因为你休学一年,我也成绩不好没再读书。那一年我粘着她,我想跟她缓和关系,我甚至都想好了跟她一辈子,可已经让她彻底看不见我。
也在你出生后,你爷爷履行了承诺。他们给我下安眠药,等我醒来时她早走远了,也跟我们彻底断了联系。我那几年恨透你爷爷,有你在又没钱,我们父子俩哪儿都去不了”。
他说完目光苦涩看向陈宇,哪怕他说的再简短,也没法阻止陈宇的眼泪。他想伸手帮忙,却被陈宇无情拍开。
知道自己不被需要了,陈磊闭眼舒心道“我跟你说清楚,是想让你别误会你爷爷。他是个好人,只是没有一个好儿子。想来你妈这些年都是把钱打给他,所以被他瞒了下来。你不愿意认我就别认我了,我这些年活的已经够痛苦,这样妻离子散会让我好受点。现在你也已经长大不需要,我们都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