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霞醒来时,桃之已在床前等候许久。
“你醒了。”
她亲热的拉着燕霞的手,态度与此前的冷漠截然相反。
燕霞一时有所不适应,只是定定地看着桃之:
“你怎么来了?”
还未等桃之回答,贺光明系着围裙从客厅走到这间卧室来,笑眯眯地说:
“你能平安回来,多亏了桃之。”
桃之把此前编好的故事再次对燕霞复述了一遍:
“我是那天晚上下班的时候突然被绑,然后被带到一间屋子里,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我听到他又绑了一个人来,后来他放我的时候才告诉我那个人是你……”
燕霞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贺光明手里还拿着铲子,厨房里正做着菜,此刻他还依依不舍地停留在房间里,桃之听到他叹了一口气:
“你第二天没来上班,筕姐和我报告的时候,我以为你和上次一样……”
他止住了话头,没说下去,桃之讪讪地笑了一下。
贺光明继续说:
“没想到才过了一两天,紧接着燕霞也不见了,不过当时我们都没有把你们联想在一起。”
贺光明抬起头,望向房间的某个方向,做思考状:
“这么说起来,这个绑匪其实早有预谋,先是绑架桃之,再绑架燕霞。可是,我有点想不通,这个绑匪明明图财,为什么要这么费事,先绑了桃之又再绑燕霞呢?他可以直接绑燕霞一个人的。”
他忽然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燕霞却始终沉默着,迷茫地看着天花板。
桃之一时间有点慌乱,一下子编不出什么借口,只好说:
“就是说,他这么做无异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贺光明挥着铲子,摇摇头又走出去了,去弄他的饭菜。
燕霞忽然收回视线,定定地看着桃之:
“那个人,是章博,对吧?”
桃之一时哑语,紧接着极力否认:
“不可能是他,他离开海港城大酒店喝酒了,根本不知道你的事,怎么可能策划绑架你呢?”
燕霞目光灼灼,言之凿凿:
“我很确定就是他,他捂住我的口鼻,我在晕倒过去的瞬间看到他的脸了。”
桃之心中一乱,脸色也唰地白了,她没想到燕霞真的看见了章博的脸。心里虽然着了慌,嘴却硬着:
“兴许是你看错了。况且如果是他的话,我听声音也能听出来的。”
绑架燕霞之前,桃之交代过章博注意自己的声音,想来她从出租屋离开回来报信到送出赎金的期间,章博应该没有大意露出本来的声音吧,她心里有些拿不准了。
燕霞的目光再次回到天花板上:
“那天,你向我靠拢过来,虽然彼此都没有办法说话,但我一下子察觉出来是你,我心想你怎么也被绑架来了呢?”
桃之摇了摇头:
“我全程也被蒙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我也不知道是谁绑的我。”
她极力地撇清自己在绑架案中的关系。
“真的不是章博吗?”
燕霞神神叨叨地又说了一句。桃之突然笃定:
“不可能是他。”
燕霞再次看她,目光如炬:
“你怎么知道就不是他?”
“我了解他这个人,平时就吊儿郎当的,哪有本事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燕霞微微笑了一下,表情有些神经质:
“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
桃之觉得轰然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倒塌了,她沉默着不再说话了。
贺光明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别看他平日的气质很商务,可是操持一桌菜极具大饭店的水平。
方形的长桌上,贺光明坐在正中,燕霞和桃之分别在左右座落座。
洗漱过的燕霞看起来精神一些了,胃口也还可以,因为贺光明的手艺确实很好。
桃之主动站起身,为燕霞舀了一碗鸡汤。贺光明摆了摆手说:
“你是客人,坐着吧,我会照顾她的。”
燕霞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桃之的动作,桃之不敢看她,那双眼交织着复杂的情绪:哀怨、缠绵和不解。
桃之坐下来,低着头喝汤。
贺光明时不时地给燕霞夹菜,像哄孩子似的哄她吃下去。
“下午我们还得去警局做笔录,刚刚刘警官还打来电话,问你恢复得怎么样了,要是觉得还是不舒服,我让他们上门来吧。”
燕霞摇了摇头:
“还是我去吧。”
吃过午饭后,贺光明一行三人到了派出所。
主要被问询的人是桃之和燕霞,她们分别被带到不同的房间里问话。桃之扭头看了一眼往另一个房间走去的燕霞,燕霞也极具默契地回过头来看她,她们的眼神无声地交汇了一下。
桃之坐在一张狭小的桌子前,大灯照在脸上,有好一会儿她看不清前面。等眼睛适应了之后,她看清了三米距离之外同样坐着的警官表情严肃地看着她。
那些问题来来回回地换着句式问,都是被绑架时的细节以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桃之照着早已背熟的话术滴水不漏地回答着。表面上毫无波澜,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她在想:
燕霞会对警察怎么说呢?如果燕霞提到了章博的话,那她得尽快想个完美的理由来推翻,否则章博一旦被抓,那么她也随时会有翻船的危险。
笔录问询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两个房间的警官核对着笔录重合和不重合的地方,以此来寻找出异常之处。
及至结束,警官没有提起过章博,看来燕霞有所保留,桃之心中略带感激,知道她是顾及了自己。
三人同车离开派出所的时候,贺光明一手开车,一手紧紧握住副驾驶上燕霞的手,他心情很好,起码这件事算告了一段,燕霞平安回来,那一百万,他压根一点不觉得心痛。至于后续能不能抓到绑匪,那是警方的事情了,他不想花太多精力去关心,接下来该好好经营酒店,赚更多的钱给燕霞更好的生活。
提起那辆失踪的奔驰车,他也无所谓地说:
“没了就没了吧,最多两个月,我给你换一台保时捷,保时捷那种跑车才是你这种美丽的女人开的。”
燕霞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坐在后座上的桃之心里微微地酸了一下,一百万对有钱人来说只是一根头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