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仲奇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肖敏敏也已经洗漱完毕,靠在床头捧着一本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听到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就又继续低头看她的书了。
马仲奇洗过澡换了睡衣,站在床边看着肖敏敏。如果这时候肖敏敏抬头的话, 就会看到那双满是灼热和不舍的眼睛。
他背对着肖敏敏坐在床边,垂着头也不说话。
肖敏敏打了个哈欠,把书合上用书抵了下马仲奇的后背:“帮我把书放桌上。”
马仲奇反手把书接过来放到桌上,还是没说话。
肖敏敏已经躺下了,觉得不对劲儿又坐了起来,对着马仲奇的后背认真看了一眼:“我要睡了,你也回去睡吧。”
马仲奇嗯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头也没回的往外走,走到门口这才转过身看着肖敏敏:“我……过两天要出趟差,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找阿宾和我哥。”
肖敏敏哦了一声,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想要问什么,可却张不开嘴。她些许烦闷的拍了两下枕头,躺好闭眼睡觉。
马仲奇的眼睛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过肖敏敏,心里千言万语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在门口站了足足两分钟,最终还是硬着心肠出了房门。
肖敏敏房间的隔壁就是儿童房,俊俊和卓卓各自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的正香。
马仲奇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帮小卓卓盖了盖被子,又把他枕头边的玩具汽车放到旁边桌上,这才走到小俊俊床边坐下。
小俊俊睡着的样子跟马仲奇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马仲奇凑到跟前摸着他的小脸,心一下子就崩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他何尝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人幸福快乐的在一起。可是那是他的兄弟,他亲手送去园区、信誓旦旦说接他回来的兄弟,却 被那帮畜生活活折磨死了。他不能让七仔白死,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他也要替七仔讨回公道。
小俊俊一股脑儿爬起来,看到马仲奇哭愣了一下,凑到他怀里,小手伸过去帮他擦眼泪:“马仲奇,你怎么了?”
马仲奇胡乱的抹了把脸,把小俊俊抱在怀里笑着说:“没事儿,沙子迷眼睛了。我要出趟差,你要乖乖的,帮我照顾好妈妈好吗?”
小俊俊搂着马仲奇的脖子,用自己的小脸贴了贴马仲奇的脸:“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马仲奇看着小俊俊的眼睛,心像是被针扎一样,最终还是说了违心的话:“过几天,过几天就回来了。”说着话把小俊俊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快睡吧,乖。”
小俊俊乖巧的闭上眼睛,小手暗戳戳的攥住马仲奇的大拇指。
马仲奇再次红了眼眶,他不敢再继续待下去了,再待下去肯定会舍不得走的。狠下心把大拇指从儿子的小手里抽出来,转身就往外走。然后就听到了不可置信的两个字:爸爸!
马仲奇愣在那里甚至忘了回头,这是小俊俊第一次叫他爸爸。这两个字给他的冲击力不亚于十级海啸,那两个字不断在脑子里回响,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转身把小俊俊抱在怀里,嘴角强挤出一个笑容,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再叫一声,儿子!再叫一声爸爸!”
小俊俊把头埋在马仲奇怀里,小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抽噎着喊:“爸爸!”
马仲奇激动的在房间里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激动的亲他的小脸:“俊俊乖,爸爸在这,在这呢,别哭!”
小俊俊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搂着马仲奇的脖子不撒手:“爸爸,你不出差,在家陪我,好吗?”
面对儿子的恳求,马仲奇感觉都没办法呼吸了,他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选择对于家人是多么的残忍,可是他必须这么做。
他把小俊俊横抱在怀里,就像抱小婴儿那样,还细心的用毯子盖住他的脚:“俊俊乖,睡吧,爸爸抱着你睡。”
马仲奇坐在床边,就那么抱着小俊俊,一直抱着,直到东方出现鱼肚白,才舍得把他放下。
再过半个小时阿姨就开始起床准备早餐了,他打算在这之前离开。因为现在的他完全没办法跟人说话,他那双鹰眼已经哭红了,嗓子像是被塞住,感觉一说话就要哭出来。
他轻手轻脚的走进肖敏敏的房间,看着她睡的安稳,不自觉的勾起嘴角轻轻的笑了,心底却是无穷无尽的苦涩。
他走到床前,轻轻的把离婚协议书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在心里默默的跟肖敏敏告别:“敏敏,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跟你当面告别,只能这样悄悄的走。我很庆幸你不爱我,这样你就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难过。敏敏,我走了,你自由了。”
马仲奇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婚纱照,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房间。当他把车子开出肖家大门时,开始忍不住放声大哭,但车子没做任何停留。他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必须抓紧时间。
乔泰一进门就看到陆明穿着家居服坐在客厅里,一瞬间他竟然有些恍惚,如果他们一辈子这样那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陆明见他回来,走上去拉着他的手,脸上挂着笑:“你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乔泰笑着点点头:“吃过了,你不是说今天出差吗?”
陆明轻笑着低下头,拉着他的手开始翻来覆去的揉,就像摆弄自己的手把件儿,他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做这个动作。
乔泰想他应该知道了自己要跟马仲奇去果敢的事,因为平城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过陆家的信息网。他反手钳制住陆明的双手,轻轻的把他拉近自己,静静地看着他。
陆明抬起头,眼底已经泛红:“我不能阻止你,对不对?”
乔泰心上一疼,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对不起三个字刚说了一半,陆明就直接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