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川的睡眠一向不深,睡着睡着,朦朦胧胧间忽然感觉到脸上有什么触感,以及温热的气息,像是谁在戳他的脸,捏他的鼻尖。
仿若做梦,但又过于真实。
他醒了过来,目光在卧室里环视一圈,只有旁边亮着一盏夜灯,没有半个人影。
果然是做梦。
秦砚川抬手揉了揉隐隐胀痛的太阳穴,随后起身下床,倒了杯水仰头喝了两口。
时漾躺在床底下,屏着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看到的只有秦砚川走动的两条腿。
别喝水了,赶紧上床睡觉!
秦砚川喝完水,重新回到床上,不过他没有再次躺下来入睡。
既然醒来了,睡也是睡不着的。
秦砚川抬眼看着落地窗外深沉静谧的夜色,思绪似乎飘到了远方,眼底的情绪比这黑夜还要浓稠几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收回视线,背靠在床头,找了一本上次还没看完的书,继续翻看起来。
卧室里很安静,以至于床底下的时漾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一页又一页……
时漾悄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时漾抬手紧紧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破防的声音。
这老小子大半夜的看什么书,怎么还不睡觉!
要不再使用一次隐身斗篷?还剩下两次机会来着。
不行,就算他隐身了,也不能在秦砚川的眼皮子底下开门出去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灵异事件呢。
要不使用那什么猫猫狗狗套装,变成一只猫溜出去。
系统:【二十四小时内,无法再次使用技能。】
时漾嘴角微微一抽,这垃圾系统根本就是坑宿主的。
没办法,那就只有等秦砚川睡着之后再出去了。
时漾在昏暗的光线里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距离他不到二十公分的床板,耳边是细微的纸张翻页声,就跟催眠似的。
听着听着,他的脑子越来越迷糊,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时漾终于支撑不住阖上了眼皮,彻底睡了过去。
等秦砚川看完手里的那本书,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窗外夜色沉沉。
秦砚川将书本放在床头柜上,眼睛有些酸涩,他往后靠着床头,阖上微微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小憩片刻。
半晌,秦砚川重新掀起眼帘,英俊的眉宇间显露出几分倦态,眼里却还是清明的。
他掀开被子下床,本想去上个洗手间,却忽然听到一丝细微的动静,似乎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秦砚川脚步停顿,又听到床底下传来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布料摩擦声。
怎么?床底下有老鼠?
秦砚川神色不变,若无其事般拿起床头上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
他屈膝蹲在床边,弯腰冲床底看过去,手电筒也同时冲里面照去。
结果在意料之外,床底下的不是老鼠,而是一个大活人。
他那位未来的侄媳,此时正微微蜷缩着身体,背对着他侧身躺在床底下,露出一截在黑色发梢下格外白皙的后颈。
少年单薄的身板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还抬手挠了挠脖子,睡得还挺香。
“……”
秦砚川闭了闭眼,下颌线条收紧了些,脖颈青筋微微绷起。
太阳穴更疼了。
这小老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这儿的,待了多久,又看到了什么。
昏暗的光线下,秦砚川关闭了手电筒功能,但仍然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双深沉的眼眸无声地盯着床底下的人。
就像是蛰伏在暗处已久的兽类,盯着自己的猎物。
地板太硬,时漾其实睡得不是很舒服,腰酸背痛的,背后还隐隐发凉。
半梦半醒间,他慢吞吞地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继续睡。
可睡着睡着,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他不是还在秦砚川的床底下藏着吗?怎么睡着了?
时漾脑子顿时变得清醒,同时睁开眼睛,瞳孔猛地一颤,身体也跟着一震,差点儿两眼一翻晕过去。
睡醒睁开眼,忽然看到对面出现一张人脸,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这谁能保持淡定。
与时漾的惊吓过度相比,秦砚川倒是很轻地笑了一声,只不过这笑声里听不出喜怒。
他甚至还贴心地问床底下的时漾:“睡得舒服么,需要我再给你一床被子?”
时漾默默抱紧了自己,“那……那倒是不用。”
完了,他要完了。
躺在床底下睡着也就算了,居然还被秦砚川发现了。
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秦小叔,你听我跟你好好解释……”
“先出来。”
秦砚川说完这话,便站在床边等待着。
时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慢吞吞地爬了出来,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头发也乱糟糟的,有一小撮毛还翘了起来。
秦砚川的视线由上往下,将面前的人扫了一眼,随后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不咸不淡地来了句:
“想想该怎么狡辩。”
时漾老实巴交地站在床边,余光往秦砚川身上瞄去,紧张里又带了几分难为情。
“秦小叔,我……”
他欲言又止,说着又垂下了眼眸,轻轻捏着自己的手指。
乌黑的眼睫不安地颤抖着,撩起眼皮往秦砚川看过去的时候,那双无辜的眸子却像是含了春水,轻轻荡漾起涟漪。
经过一番做作的前戏铺垫,时漾这才含羞带怯地开口:“秦小叔,我的心意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哪里还需要狡辩啊。”
秦砚川:“……”
秦砚川看着他这扭扭捏捏的模样,“我知道什么?”
时漾更加娇羞了,侧过了身不看秦砚川,小声嘟囔着:“你好意思问,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秦砚川好整以暇,将面前的人一举一动都收进眼里。
又开始了。
他指尖有节奏地轻点着膝盖,不痛不痒地回了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时漾又悄悄看他一眼,带着点儿嗔怪。
“真是的,非要我说清楚才可以是吧,既然……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说着就张开双臂,仰面往大床上一躺,唇角抿起一抹矜持又娇羞的弧度,捏着嗓子娇娇弱弱地开口:
“来吧秦小叔,请一定不要怜惜我这朵柔弱的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