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由站起身，宫女动作麻利的为他擦干身子穿衣。
布料柔软，像是人的皮肤。
纪由穿好衣服将洗浴用具、灯具装进木桶里拿出去。
他没有因为这些东西不值钱就直接拿走，而是给刘彻说了声。
不问自取视为盗。
不过是几个物件罢了，刘彻自然满足他。
......
长信宫。
这宴会办得着实有些匆忙，来参加的也仅仅是一些住得离王宫较近的王公大臣们。
纪由被安排坐在主位之上。
他微微抬眸，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下面坐着的众人。
他历经了诸多朝代，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宴会场面。
可像这般没规矩的宴席，还真是头一遭遇到。
皇帝都还未曾动筷，居然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开始大快朵颐。
这要是放在秦朝，脑袋早就搬家。
哪怕是换到现代的官场之中，小鞋也已经穿好。
刘彻坐在那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心中满是恼怒。
刚开始部分大臣们还有些顾忌，动作都小心翼翼。
待他们见纪由坐在那儿，并没有展示出神通，便又开始放任自流。
全然没把礼仪规矩放在眼里，简直就是在丢大汉的脸面。
刘彻不好当场发作，怕失了体面。
但又怕这些没规矩的大臣得罪纪由。
天人交战中，他只能偷偷地看了看纪由的脸色。
纪由神色毫无变化。
刘彻不知他是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宽宏大量。
纪由注意到他的视线拿起筷子品尝。
没办法，他一向善解人意。
他不动这筷子场面也就僵持在这儿了。
刘彻目光敏锐地捕捉到纪由动了筷子，吩咐众人道：“动筷吧。”
他微微抬手，示意表演上台。
十几个身着广袖衣的舞女，来到了宫殿的正中央。
她们的服饰精美绝伦，广袖随着步伐轻轻摆动，仿佛流动的彩云。
音乐声悠扬响起，她们开始翩翩起舞。
纪由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电视剧老爱演皇帝被这些人搞得五迷三道了。
这十几人身姿婀娜，如同随风摆动的柳枝般轻盈。
她们甩动袖子的动作整齐划一。
真是美人舞如莲花旋，行云流水般丝滑。
和民间舞蹈相比，宫廷舞蹈显然更为庄重，也更为高难度。
许多复杂的转身、跳跃动作被她们演绎得轻松自然。
她们在跳完舞后，竟然能够迅速压下喘息，身姿毫不动弹含情脉脉地看着台上人的下巴。
好强的表情管理，甩明星八百米远。
纪由率先带头鼓掌。
台下部分大臣虽不明白纪由鼓掌的深意，但见他如此，便也有样学样，一时间，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
舞女们轻盈地退场，两名精壮的舞男阔步走上台来。
只见他们合力推着一座大鼓，那大鼓体型庞大。
以一柱贯通鼓腔，稳稳地竖立在雕刻着虎形的鼓座之上。
立柱的上垂挂着一条条精美的流苏。
大鼓安置妥当后，两边各站定一人，他们手中紧握着鼓槌，眼神坚定而专注。
随着一声激昂的号角响起，两人开始边击鼓边舞蹈。
他们手中的鼓槌上下翻飞，重重地敲击在鼓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流苏在震动下舞动。
他们的舞蹈步伐与击鼓时间完美结合，动作刚劲有力，粗犷豪放。
富有阳刚之美。
纪由恍惚想起以前小时候在春晚，洛阳分会场看见过一模一样的舞蹈。
回旋镖砸中了他，过去和过去居然在此刻同频。
弹指一挥间，上下五千年。
老朽的枯木终将会变成引燃新生的火苗。
这就是传承。
......
酒过三巡之后，宴会的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失控。
部分官员平日里就骄纵惯了，此刻借着酒劲，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纷纷离席，四处搭讪聊天，言语间也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恭敬与拘谨。
这些官员能出入宫廷，自然或多或少知晓一些奇人异事，也听闻过世间存在所谓的“仙术”。
无非就是鱼龙曼衍、易貌分形。
一个身形瘦削的官员偷偷地凑近了身旁体态肥胖的官员，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压低声音说道：“我听人说仙术都是假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生怕被旁人听到。
“民间有许多这样的人，借助些巧妙的玩意和灵活的身法就能办到。”瘦削官员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跟走索、吞刀吐火一样，本质上都是表演罢了。”
胖官员喝得满脸通红，原本混沌的双眼此刻露出一丝狐疑，他斜睨了瘦削官员一眼，嘟囔道：“此话当真？”
“当然！”瘦削官员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嘲讽，“太常大人不会真以为走索的人是会飞，吞刀吐火的人是身负神力吧？”
太常听到这番对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咬了咬牙，“胡说，我怎么会认为是真的。”衅。
“不过是骗骗平民百姓罢了。”
“但陛下和太皇太后应该不会被骗吧？”胖官员挠了挠头，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瘦削官员撇了撇嘴，说道：“陛下和太皇太后久居深宫，不知晓民间这些江湖把戏倒也正常。”
“我听我的手下说，他确实有神力。”
“但也不知是真是假，有可能我的手下蠢笨如猪被迷惑。”
太常听到‘蠢笨如猪’四个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瘦削官员微微叹了口气，脸上装出一副惋惜的神情，“只可惜这种场合不能告知他们。”
“这人坐在陛下与太皇太后之上，接受群臣跪拜，实在是嚣张。”
“不大合规矩。”
太常本来酒劲上头，听到规矩这两个人忍不住了。
他本来就掌管宗庙礼仪祭祀，最重规矩。
当即，太常就装作醉酒站起身来：“仙官，我们没见识过，您能展示一下你的‘仙术’，让我们开开眼吗？”
他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含糊不清。
太常已经打算好了，如果是真仙官大不了就治他酒后失仪之罪。
如果是假仙官他就是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