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的目光从舆图转到高逸脸上,年轻小将脸上神情坚毅,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他今年刚满十九岁,但已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三年了。
从初上沙场的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到如今在战场上的锐不可当,所向披靡,高逸不过只花了两年多时间。
他是一个天生的将才。
既谨慎又大胆,且用兵老辣,不守陈规,常有神来之笔。
可他毕竟年纪还小,又一直在安西关,被吴景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高逸是被吴景带在身边看着长大的,他几乎拿这孩子当自己的儿子看待,如今雏鹰要展翅高飞,老鹰心中不只不舍,还有止不住的担忧。
他犹豫良久,终于点头道:“那就准你领兵五万,去临渊。”
尽管答应了高逸,镇国公仍是有些不放心,与他一起,在沙盘上推演起来。
“临渊与安西关不同,多山,且都是崇山峻岭,河水急流也不少,重骑兵只怕施展不开。”
高逸却微微一笑,道:“将军不必担忧,末将不要重骑兵,只要轻骑兵跟步兵,还要多多的探子,另外还请将军许末将带上两千重弩兵。”
吴景听他这样说,心中一丝欣慰,看来这孩子早已思量清楚,不会蛮干。
“给你三千重弩,粮草我会让人从剑州直接调运,你带好我们五万儿郎,给他们挣一个出身吧!”
“是!”
高逸拱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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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州,位于山南与剑州之间,是一个坐落在荒川河边的边陲小镇。
因此地离土番不远,常有穿着土番服饰的人来城中大集上买东西。
土番人与中原人面目上虽大有不同,但不妨碍他们极喜欢中原产的丝绸锦缎,还有瓷器漆器等精制奢华的器皿摆设,另外还爱买些熟铁制的刀铲及茶叶,而土番的各色宝石,马匹,华美金器也很得中原商人的青睐,因此利州成了土番以及周边小国与中原商贩往来的重镇之一,商队来自四面八方,络绎不绝。
利州虽小,却异常繁华。
而利州城内,有一奇人。
此人姓韩,名布未,家中资产颇丰。他生平爱好鬼神之说,常年游历在外,以求遇仙或遇鬼,可惜,未有一次成功。
他只得退而求其次,辗转各地,拜访那些有说法的名山大川,或庙宇道观,听听旁人的奇特经历,再碰碰运气。虽然这运气总是没有,但游山玩水见识广阔也是好的,比起在家中无所事事,读些无趣的经史,那是有意思多了。
他原是剑州人,于几年前一个冬日来到利州,初时不过是听说利州土番人很多,他想见识见识,没想到一住下来,就有些不想走了。
原因无他,利州城虽小,却因往来商队极多,无论是西域诸国还是土番,往西南还有交趾,这些天南海北的商队们汇集一处,那奇闻怪谈就数不尽数了。
尤其这些商队常年在外,遇到的怪事,那真是太多了。
韩布未觉得自己仿佛老鼠掉到了米缸里,干脆在利州城里置办了一处房舍,自己也去周边收集些土番人喜欢的东西拿到大集市上贩卖,后面干脆从家乡剑州贩了许多蜀锦丝绸来,生意做得居然逐渐红火起来。
因为他自己家中养蚕纺丝,又熟知土番人喜好的花色图样,后来干脆拿着花样子,在剑州当地便织好绣好了再拿过来,果然大受欢迎,生意是越做越大。
韩布未钱是越赚越多,另外一个爱好也没放下,那就是打听各色神鬼传说故事。若是能去的地方,定要自己亲自去一趟,否则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这日,他在城中喝茶,碰到邻桌一个行商独自一人,点了些茶点,木着一张脸,默默喝茶。
那行商穿着朴素,一脸的风尘仆仆,腰上却挂了个十分精致的锦囊,略显突兀。
出门在外,这样精致细巧的东西,一般是不会挂在身上的。
看这人年纪也不小,应当不是第一回出门了,怎么连这点儿事都注意不到呢。
难道是有什么说头不成。
他想了想,叫来店小二,命他给邻桌送上二斤烧羊肉并一壶好酒,不多时酒菜得了,邻桌行商得知是他相赠,忙过来道谢,连连作揖。
韩布未也起身拱手还礼,并邀他一起坐,将食案也并到这边来,才说:“看阁下面善,不知是哪里人士?”
那人恭敬道:“小弟剑州人氏,姓吴。”
“竟然是同乡!在下也是剑州人氏,姓韩。”
“韩兄!”
“吴兄!”
两人相互客气一番,再坐下来喝酒,就显得亲热几分。
那姓吴的行商,原来曾在魏州经营香料铺子好几年,赚了不少钱,今年把铺子收了打算回乡,只是他回乡途中,想着再到利州来看一看,寻些稀罕珍奇的物件儿,再贩回剑州去,也好赚些路费。
不想遇到同乡,他不由大喜,忙细细问起剑州如今时兴什么,什么东西更好卖。
韩布未并不藏私,他常年往来剑州利州两地行商,自然是知道的,也就一一跟他说了。
边说边吃,喝下一壶酒,他才指着吴姓商人的腰间问道:“吴兄出门在外,为何要在身上挂一个这样扎眼的东西,即便再喜欢,也该收起来,不该在外显摆才是。”
这话说得极有道理。
有时候,一只锦囊,就能惹来一场杀身之祸,尤其利州此地民风彪悍,城外山上就有盗匪,若是叫他们盯上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吴甲对他道了声谢,举起酒杯道:“多谢韩兄提醒,只是这锦囊,乃是魏州城外松明观的惠文道长所赠,小弟启程前,曾去惠文道长那里,请他再起一乩,不想道长乩出小弟回程有大凶,小弟百般恳求,道长才赐了这个锦囊,说只要随身佩戴,便能逢凶化吉,不得已,小弟只能依照道长的交代,戴在身上,片刻不敢离身。”
韩布未一听之下大感惊奇,他与吴甲碰了个杯,问道:“是那松明观的惠文道长?”
吴甲点了点头。
韩布未再仔细看看他,见他不像是在扯谎的样子,才低声道:“那位道长的事情,吴兄还不知道?听说,他是个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