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天气,燥热的很,梅雨声出门不久身上就冒了汗,急走几步拦了一辆出租车上去。
她没有学开车,觉得不安全,其实是心里产生了惰性,不再想接受新事物。
她真的老了!
十几分钟的车程,到了醉墨园。
这个小区就在陈涓生所在大学的隔壁,谢明琪当初买下来,是为了老公和女儿上班方便。
“雨声!我正想给你打电话,约你出去逛街呢,你就来了,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鼻梁上架了一副茶色边框眼镜的谢明琪喜出望外,梅雨声知道她并不近视,眼镜只是装饰品,为了增添一种知性美女的气质。
谢明琪笑着把梅雨声让进门,伸手接过她的包,一看里面的保鲜盒,惊喜道:“你又做小咸菜了?太好啦!你不知道,老陈最喜欢吃你做的小咸菜,每天早上都要就着咸菜喝粥。今天早上还说上次你送的咸菜快吃完了,暗示我赶快跟你要。哼,惯的他!”
梅雨声温婉地笑,看着她手脚麻利地把咸菜倒进自家的保鲜盒里,塞进冰箱,又去厨房清洗梅雨声带来的盒子。
她自顾自地坐到月白色的真皮长沙发上,拿了个抱枕顶住自己的腰。
“你喝茶还是咖啡?”谢明琪在厨房里高声问。
“咖啡吧,要苦一点的黑咖。”梅雨声回道,几乎整晚没睡,她想喝点黑咖提神。
谢明琪很快端着两只珐琅瓷的咖啡杯出来,咖啡杯上印着清雅的花纹。
梅雨声接过一杯,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迅速弥漫了整个口腔。
“雨声,你没睡好吗?黑眼圈大得快成大熊猫了!”谢明琪坐到梅雨声对面,审视着她的脸色,“是不是看书看得失眠了?告诉你晚上不能看书,你偏不听,更年期容易睡眠不好,你还不注意!”
梅雨声苦涩一笑:“明琪,老岳出轨了。”
她的声音异乎寻常的平静,谢明琪却陡然瞪大了眼睛,送到口边的咖啡也忘了喝:“你说什么?出轨?老岳?!”
她的音调一声比一声高,怒气也随之暴涨:“那个老东西,竟敢出轨?老丝瓜瓤子了,是哪个不长眼的贱人,看中了他啊?还能不能吃点细糠了?”
梅雨声被她后面两句话逗得差点笑出声,她就知道,不管什么糟心事,只要跟谢明琪一说,分分钟痛苦减半。
“是他当年青梅竹马的初恋,他们偷偷摸摸在一起二十年了!”梅雨声说出来,心里倏然升起一股羞愤。
不是心痛如绞,而是羞愤交加,她觉得很憋屈,很屈辱,很恼怒。
“二十年!”谢明琪啪的一声把咖啡杯掼到红木茶几上,咖啡液溅出来几滴,落到桌面上,“特么的!还要不要b脸了!喜欢当阴沟里的老鼠是吧?那就继续当吧,干嘛要跳出来膈应人?”
“你怎么发现的?不会是捉奸了吧?”谢明琪拍了大腿一下,一脸懊恼,“捉奸你怎么不叫上我?我把那个贱货的脸抓烂了!”
“行了,你不要激动!”梅雨声看她暴跳如雷,脸色铁青,明眸中冒着火苗,顿时觉得心得到了抚慰,似乎没有昨天那么悲凉了,“昨天小三找到家里了……”
“md!春天早过去了她还在发春呢!”谢明琪坐不住了,站起来撸胳膊挽袖子,“你怎么不打电话叫我?我上去一巴掌把她贴到墙上!”
“走!”谢明琪上来拉梅雨声,“我们去找那个贱人,看我不扇烂她那张b脸,看她还敢出来发S!”
梅雨声急忙把她按回沙发上:“她早就走了,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谢明琪跃跃欲试还想站起来:“我们去把老岳抓起来拷问,不信他不说出那个贱人在哪里!”
梅雨声让她稍安勿躁,把昨天韩彩玉打电话约她,后来又找到家里去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谢明琪几次按捺不住要冲出去找渣男贱女算账,尤其听到岳江亭竟然彻夜未归,这是明目张胆和小三双宿双飞了,更是气得目眦欲裂。
“不行!雨声,你不能这么便宜了那对狗男女!”她气得鼻孔都要喷火了,“老岳那个老渣男到底想干什么?跟你离婚?”
梅雨声摇摇头:“听他昨天话音里,好像不想离婚,只想脚踩两只船,家里红旗不倒,外面的彩旗还要继续招展!”
“呸!老不要脸的!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干出这么恶心的事来!”谢明琪义愤填膺,“他不是管不住下半身吗?那我们就闹到他公司里去!戳破他道貌岸然的画皮,看他以后还好意思出门!”
梅雨声也很想出一口恶气,可是一想到了儿子,就迟疑了。
“怎么?你还不舍得?”谢明琪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你就是太懦弱,太给他脸了,才让他蹬鼻子上脸!”
“走!我和你一起去!”谢明琪哪受过这样的气,看梅雨声忍气吞声的样子,火气蹭蹭上窜,“不把那个贱货打残,我就不姓谢!”
梅雨声拉住她:“你先坐下冷静一下,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收拾韩彩玉。至于去老岳公司闹,我看还是算了,我怕影响到小智……”
谢明琪眼神幽深地看了看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唉!你呀,怎么这么个瞻前顾后的脾气,活该被人欺负!”
她重新坐了下来,端起那杯差不多凉了的咖啡,一仰脖咕嘟咕嘟灌了下去,火气才平息了一些:“雨声,有句话不好听,但我还是要说。”
梅雨声心惊地看她,明知她将要出口的话必然扎心,还是忍不住期待着。
“小智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他已经是个成熟男人了,刚才听你的叙述中,小智早就知道老渣男和那个小三的事,他却帮着隐瞒你。”谢明琪的眸光带了丝寒厉,“小三都欺负到家里了,他没有第一时间踹倒那个贱人,反而拦着你打他们,你难道还没看清楚吗?”
大夏天的,梅雨声心里下着冰雨,她唇色惨白,嗫嚅道:“他,他可能怕我受伤,那毕竟,是他爸,他也,左右为难吧……”
“就算爸妈在他心里一样的份量,但他渣爹干了有悖人伦的混蛋事,他还要助纣为虐吗?”谢明琪涂了口脂的唇瓣一开一合,在梅雨声面前揭开血淋淋的真相,“他早就知道,早就做了打算,这是他权衡利弊后做出的决定,摆明了就是欺负你软弱,笃定你最多闹一场,掀不起什么大浪。”
“老岳就不一样了,小智要是站在你这边,和他渣爹作对,现在公司还没有全权交到他手里,万一老岳声名狼藉,公司也跟着受损,说不定就此倒闭也不是不可能!他害怕了,只能帮助他爸打压你!”
梅雨声双手捂住脸,呜呜哭起来。
她何尝不明白呢,但是她没有勇气正视这个残酷的现实。
谢明琪叹了口气,抱住梅雨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还没告诉阿姨吧?”
哭声戛然而止,梅雨声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我不能告诉我妈,她本来就容易抑郁,这两年刚好了一些,不能再让她受刺激。”
梅雨声的妈妈何清敏现在住在疗养院里,自从父亲去世后,情感的打击加上生活的压力,使她得了抑郁症。过了四五年越发严重了,一次从三楼上跳下来自杀,摔断了腿。
这也是梅雨声匆匆和岳江亭结婚的原因之一。
梅雨声的婚礼,使何清敏的精神好了很多,但受不了刺激,否则就会犯病。
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梅雨声害怕妈妈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