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乔心头乱如蓬草。
她是曹公公的人,虽说她没做过伤害他的事,但原主的过去她无法洗白。
这层窗户纸迟早会被曹公公捅破。
不,应该说是皇后。
届时,她必会成为御王府公敌。
他也会一怒之下,一掌取了她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现在又来了个大金郡主,一副要凌迟她的气势。
那郡主好像很在乎他。
她讨厌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郡主。
还有最重要的,她是女子。
他喜爱的是男儿身的她,在宫里与他朝夕相处,她女儿身怕要瞒不住。
届时……
他情何以堪?
她情何以堪?
她想,他定会暴跳如雷,将她以最残忍的方式处死。
而她为了活命,必会开启智能震波与他鱼死网破,转眼反目成仇。
她内存有限的大脑,面对乱糟糟的人和事,早已糊成一锅粥,理不出个头绪。
她思绪纷繁,却也不傻,皇后让她来服侍他,一定是利用她对付他。
思及此,她从他掌心抽出手,靠在长桌。
垂下头,像犯了错误的小孩,低声道:“王爷,皇后下旨让御王府找人进宫服侍你。
南一他们顺理成章将我送进宫,让我陪伴王爷,我觉得皇后没安好心。”
皇后暗中让曹公公指派她进宫,明面上让御王府自己推出人选。
不论明的、暗的,皇后算准进宫的人是她。
她无法直白说出曹公公让她进宫,只能提示他,让他有所防备。
她手抽走,萧聿灼掌心一空,心也跟着空了:“你担心皇后害我?”
沐乔点头。
萧聿灼将她手裹回掌心,温和说道:“本王知道她没安好心。
但本王想见你的心也是真的,不管她有什么阴谋,沐乔。。”
他璀璨的眸深深看她:“你相信本王,我不会让自己出事,亦会护你周全。
别担心,嗯?”
他掷地有声,让沐乔凌乱不安的心安定下来。
她给自己打气,没错,该来的挡不住。
她能做的便是不主动害他,不拖他后腿,与他同心协力面对风雨。
如此一想,她沉甸甸的心也轻松不少。
“你表妹来了。”她没忍住说了出来。
之前英布禀报过,萧聿灼已然知道。
“她欺负你了?”
沐乔摇头,她摸不准,他对他表妹什么态度:“我要出手,谁欺负谁还不一定。”
萧聿灼道:“穗宁是我姑母长女,府里人宠溺她,致她性子骄纵。
她虽比我小三岁,却最看不得我受委屈,她迁怒你也在情理之中。
我的话她多少能听进去,日后出了宫,本王约束她不找你麻烦。”
“你不护着她?”
这是沐乔在意的,她自己绝非善类,她能忍她一次,两次、三次断不能忍。
万一起冲突,他会怎样?
“本王更想护的人是你。”
他清朗声线仿若一张巨大防护遁,让沐乔觉得万分心安。
她眨着明亮的眸,怔怔看他。
萧聿灼见她发呆,一瞬想到早上她用瞬间移动遁走。
此等罕见异能,她怎么会?
他捏了捏她手:“你没其他话要同本王说?”
沐乔回神过,柳眉微凝:“王爷要我说什么?”
萧聿灼凝眸看她半晌,看她一脸茫然。
他便知道,他今晚休想从这脑袋不灵光的家伙嘴里套出话。
罢了,调教这笨猪非一日之功。
日后再说吧。
他指了指满桌纸张:“别愣着了,晚膳即刻送到,你收拾收拾。”
“噢!”
沐乔开始收拾他抄好的祖训,忽然一张洁白细腻的棉连纸滑出。
她好奇:“这张纸怎么和其他纸不一样,还是空的。”
萧聿灼淡淡看了眼:“收了吧,本王不会在上面写字。”
“不写?为什么?”
萧聿灼没回答她,跟她说,她这颗脑袋也不懂。
一旦他写了悔过书,意味着向父皇妥协。
他这次几乎用绝食的方式对抗父皇。
一来为了保护沐乔,二来,彻底歇了父皇让他娶侧妃心思。
“别问为什么,让你收你便收。”
沐乔撇撇嘴,依言收起。
她刚收拾完,太监已将饭菜送至。
两荤两素,两碗白米饭。
按规矩,奴才不能与主子同桌用饭。
奴才先服侍主子吃完,随后避开主子方可用饭。
沐乔知道规矩,摆好饭菜站在他身后,等他先吃。
萧聿灼反手抓了她手腕,让她坐下:“让你陪本王用饭,站后面做什么?
一起吃,稍后饭菜凉了吃着不舒服。”
“王爷,这是宫里,我现在是服侍你的太监,岂敢和你平起平坐。”
沐乔说着就要往起站。
萧聿灼将她摁住:“本王让你坐你便坐。
何况,皇后用心良苦,为让你我放开相处,里里外外的人全撤走了。”
原来这样。
如此沐乔也没了拘束,拿起筷子,为他夹了一块烤鸭腿:“王爷,你瘦了,多吃肉。”
萧聿灼温雅地用筷子撕下一条鸭肉,送到她嘴边:“这道焖炉烤鸭外皮酥脆,肥而不腻,你尝尝。”
沐乔愣了一下,微微张嘴将鸭肉吃进嘴巴。
萧聿灼见她吃,眉峰漫过喜悦,夹起一块肉吃进嘴里。
沐乔边往嘴里塞米粒,边呆呆看他吃。
他不嫌她口水么?
萧聿灼半碗米饭下肚,忽然抬头看她。
“怎、怎么了?”沐乔让他这一看,惊的停下筷。
“本王想吃青菜,你喂。”
“啊?”
沐乔呆滞一下,他明明探的到,干什么非要她喂。
她夹起青菜送到他唇边。
萧聿灼眼尾愉悦难以抑制,张嘴吃进。
沐乔收回筷,这下她筷子也沾了他口水。
她好像也不嫌他。
沐乔脑袋晕晕乎乎,也夹了青菜吃进嘴巴。
萧聿灼嘴角弯起笑。
一顿晚膳在两人眼神拉丝中用完。
沐乔将碗筷收进食盒,将长桌收拾干净。
“王爷,还抄祖训?”
萧聿灼点头:“嗯,还有两遍未抄。”
“两遍?”沐乔惊的瞪大眼睛:“那要抄到什么时候,明天就搬离静心阁,不能不抄吗?”
“不能,这是皇命。”
萧聿灼神色认真:“没人敢违抗圣命,我也一样。
取笔墨书纸,本王早些抄完陪你。”
“噢!”
沐乔应声,心里喟叹。
封建社会皇权至上,一句孝道、忠诚像枷锁一般,将所有人困在其中。
连他尊贵的王爷也不例外。
沐乔为他取来笔墨宣纸,研好墨,随后静静坐在一旁看他抄祖训。
跳动的烛火投在他挺鼻薄唇之上,忽明忽暗,令他平添几分魅力。
沐乔看的不由发呆,他比训练岛上的男人帅几十倍。
萧聿灼眼角余光看她盯着他犯花痴。
唇角微挑,若不是抄的字实在太多,必停下来捉弄她一番。
有了这位痴迷观众,他只觉抄字的时间飞逝。
不到子时,最后一遍祖训抄完。
他手腕已是僵的不能动。
他抬眼微笑提醒笨猪:“给本王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