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却像个无事人一样，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走向人群中的柳善渊。
虽然她境界跌落，但是楚澜从未觉得心中如此平静通透过。
“魔又如何，神又如何！不过都是一个称呼而已！神气、魔气，无非都出自于我。
柳善渊，你瞧瞧这些年上仙界做的这些事，看看你身后那些后辈，没有一个天赋出众者，这几千年来，中州再也没有出过任何稍微看得过眼的后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这就是天道对你们的惩罚！你们自私自利地以为垄断了最好的修真资源，便能有朝一日定能飞升成仙，真是白日做梦！
柳善渊，都过了几千年，你竟然还没能登入神境！难道还没想明白吗？
你这老东西，还赖在柳家，要他们供你吃喝，他们以为你终能成神，可是几千年的光阴，还能让你不明白，你到底能不能进入神境吗？”
楚澜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这几千年来，魔族和其他上仙界的人，都出过渡劫境界的修士，但是都止步于渡劫境界，没能突破到神境。
那是因为飞升成神的关键，根本不在灵力的多少，只在心境！
甚至可以说，只在拿起和放下，了悟的瞬间。
楚澜也曾经以为，归心问道是以情入道，可是刚刚在境界跌落后，她忽然明白了，真正的成神之路，是饱尝了七情六欲，知道了这些情绪的正反面后，才能真正地勘破放下。
这种放下，不是“无情”，而是看透和体会过一切之后的大彻大悟。
过于强调“无情”，反而落了下乘。
体会过一切，明白过一切，才有资格评价和勘破一切。
了解世间种种，才能与天道合二为一。
或许，这世界上也根本没有神！
所谓神，不过是上下仙界这些人，没有勘破本源，所以对那些勘破成神之人的盲目崇拜。
人一悟透了其中关窍，便能祛魅了。
那些所谓的神，不过就是他们观念里所不能理解的正常事罢了！
柳善渊被楚澜说得面红耳赤，想要反驳但是却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几千年了，依然还是个渡劫境界，这一直是他的死穴！
中州众人看在他是前辈的份上，没人敢质疑他，他自己哪怕是心知肚明，但是打心底也是不愿意相信！
“哼，楚澜，你死到临头还嘴硬！
你那歪门邪道的修炼法术让你的筋脉逆转，你已经离死不远了！哈哈哈没想到，你转生后依旧那么废物！
这次竟然不用本座出手，竟然自己就将自己置于死地！”
楚澜看着柳善渊没法反驳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平静一笑，看向柳善渊的眼中只有悲悯。
忽然她猛地吐出第三口鲜血，境界直接跌到了金丹！
楚澜依旧像是不在意，手一挥，问缘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流光，浮现在她身边。
她睁开清冷的眸子，不含一丝感情的扫视着周遭人群。
脑海中似乎浮现出千年前的那场战争，这一刻，瑶华似乎与她同在！
“执迷有悔，回头是岸，执迷不悟，永陷深渊！”
随着她淡淡地吐出一句话，身后七彩神光乍现，甚至比刚刚的光更加绚烂夺目！
同时身后的中州护法大阵也被大彪带着魔族之人攻破，他们再次看到那团千年前就已经见过的七彩光，每个人内心都激动无比，像是心与灵魂深处有什么枷锁一瞬间被打开，整个人都通透了不少。
他们的神……回来了！
以柳善渊为首的中州之人，都目瞪口呆。
“妖女！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你都已经跌落成金丹境界了，怎么可能还有七彩神光！”
楚澜微微一笑，语气冰冷，“金丹境界？那又如何？我之所愿，非是成神！哪怕我只是一个凡人，也会为了还此间清平，奋力一搏！”
说罢问缘剑从空中劈砍而下！
“我既已悟道，天道所失，我便来替天行道，抚平天下不平事，无愧世间有愧人！”
楚澜的声音像是从九天上传来，振聋发聩！
问缘剑裹挟着她毕生的灵力，原本蓝盈盈的剑身上缠裹着黑色的魔气与金色的神气，同时向所有四大家族之人劈去！
天地变色，走石飞沙，问缘剑恐怖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周围铺开席卷！
整个上仙界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各处修士见此异象，哪怕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都能看出中州似乎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无一人敢好奇出来观望，纷纷关门闭户。
灵兽们也都回到了洞中，伏在一起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在昏暗的光线中，楚澜好像看到柳善渊似乎是还想垂死挣扎，手持长剑直直地向她刺来！
她已经无畏于此，淡然了闭上了眼睛。
这一剑过后，在场的四大家族之人，恐怕无人生还。
中州自此之后，一直由四大家族掌控的格局，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此，她便心满意足了。
用这一剑，换来中州往后所有普通人的生机。
用这一剑，劈开悠宁谷人往后不再会被喊“魔族”的新生之路。
足矣。
楚澜只听得耳畔响起无数哭嚎与忏悔声，但是丝毫不能引发她的恻隐之心。
人之劣根性就是如此，不死到临头不会后悔。还有很大部分人的忏悔也并非出自真心，只是一时的伪装想要换条活路罢了。
在这兵荒马乱之中，她隐隐感觉身边卷过一阵风，像是有什么人冲到她的身边来，随后一声微小的“噗呲”声传来，像是兵器扎入肉体的动静。
楚澜的眉心一跳，似有所感，但她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一剑已经用尽了她的全身力气。
那铺天盖地的光芒渐渐散去后，原本站了许多四大家族之人的天空，一片干净与寂寥。
大彪带着悠宁谷众人破了阵眼赶到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空中还残留着一个个淡淡的灰色立状人影，像是印记般，能看出刚刚此处站着姿态各异活生生的人。
只不过那些人好似被瞬间焚化了一般，除了一点像是灰烬的影子，什么也没留下。
那些灰色的影子也没残存太久，被风一吹，都飘散了。
“神，神女，你现在竟，竟然是个凡人了？”
大彪看着浑身再无一丝灵力的楚澜，舌头都打结了。
楚澜像是在梦中被人唤醒般，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双手。
凡人？
没想到，到头来前世今生的所有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经历了一遭后，她又回到了原点。
她勾了勾嘴角，这样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