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弟?
听到这样的称呼,楚澜微微一愣。
对方能看出她所设下的隔绝禁制,但是并没有直接打破,而是礼貌地先打了招呼,并且还称呼白林仙为“白老弟”。
她略一思索,心中已经大概有数。
看来是白老头儿在凌云剑宗的故友,看到醉霞峰有动静,以为是白林仙回来了,所以急吼吼地赶来查看。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从隔离的禁制内走出。
见站在禁制之外的两人,一个是身着玄色衣袍,仙风道骨,与白老头儿一样须发皆白的老者,
一个是年轻人,长发抱剑,一脸阴沉但是好像又有几分雀跃的神情。
楚澜也没有扭捏,见是长辈直接上前见礼,“见过老前辈,在下楚澜,敢问老前辈可是白林仙白老先生的故友?”
裴况落在醉霞峰的时候,看见有人在此地设下了禁制原本还一愣。
怎么,白老弟这是知道他要来,不欢迎他?
白老弟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忸怩了,跟小姑娘似的。
如今见到从禁制里走出来一个年轻小姑娘,倒是也没见怪,猜想应该是白老弟在下仙界收的徒弟。
楚澜白白净净又知礼数的模样,给他观感很好。
细细一打眼,竟然还是个化虚境界的实力。
白老弟收的弟子还真是不赖。
裴况一边在心中满意地点头,一边和蔼地笑答:
“你是白老弟的徒儿吧?某乃裴况,凌云剑宗宗主,跟你师父白林仙是旧相识,今日看到这醉霞峰似是有人归来,不知是不是故人重归,便来一看。”
原来他就是凌云剑宗的宗主裴况!
楚澜心中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忍不住再次偷眼打量眼前之人。
她原以为裴况作为中州第一大宗门的宗主,哪怕不是盛气凌人的一人,肯定也得有些矫矜孤傲在身上,
如今一见,确是跟白老头儿一样,毫无架子,就像邻家会给孙女买糖葫芦的老爷爷。
忽然在另一人身上看到了白老头儿的身影,让楚澜无端鼻子一酸,语气染上几分哭腔,
“白老头儿,白老头儿……他确实回来了,只不过,只不过……”
想到白林仙离开时的那副释然模样,楚澜难过得有些说不下去。
“只不过什么?白老弟不会那么多年了还在怪我,当时四大家族决议要将他驱逐出中州时我没有对他们加以阻拦吧。”
裴况听着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两道长眉拧在了一起。
当时他做了那样的决定,生怕白林仙觉得他是割舍了他来保自己的宗主之位,在白林仙被逐出中州之前,他还专门向白林仙解释过缘由。
怎么白老弟,这是年纪越大人越轴?这会儿还跟他置气呢?
他正想再询问楚澜几句,便听见身边的庄怀隽冷冷出声:
“我师父是一宗之主,当然要以大局为重,难道他一定要为了白前辈与整个中州为敌,弃整个凌云剑宗于不顾,才算对得起白前辈吗?
要不是我师父念及旧情,这么多年依然在凌云剑宗为白前辈留了一条后路醉霞峰,让白前辈能回上仙界又想回上仙界时有个栖身之地,今日你们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醉霞峰之上?”
庄怀隽一番话义正辞严,说得楚澜一愣,正想解释她并不是那个意思。
还没开口便听到一记响亮的暴栗,下一刻就看见原本还端庄和蔼的裴况,正一脸气急败坏地看着他身边的,摸着脑壳上刚被敲出来一个大包满脸痛色的抱剑男:
“你这臭小子,平时为师怎么教你的,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就你能叭叭,显得你有嘴是不是。”
庄怀隽委屈:
“师父……我只是替您老人家感到委屈嘛。外人不知道,难道我们这些亲传弟子还能不知道?
在别人眼里您不问世事,好像对所有事情都不上心,但是实际您这些年殚精竭虑地谋算好每一步。
一旦有不妥的苗头萌芽,在四大家族之人还未察觉时,就将事情全部安排好处理干净,不敢有任何行差踏错,是为了什么?
您还真以为自己是有多看重这个宗门啊?我都知道您这还不是为了这位白前辈。
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回不回来,便这么一直守着凌云剑宗,护着凌云剑宗,因为您觉得只要你还在当这个宗主,只要凌云剑宗在您手里不会出事儿,您就能给白前辈留着这一条退路。”
“臭小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还学会揣测师尊的想法了?就你能看出来?谁要你多嘴?”
裴况边说手上又是一记暴栗敲了下去。
这下庄怀隽终于消停了,一手捂着一个大包默默闭上了嘴,只怨恨地瞪着楚澜。
他师父可是出了名的和蔼,在教导他们的时候,哪怕他们小时候顽皮不爱练功,他和师兄师姐们互相打掩护出去玩儿被师父发现,师父都没有体罚过他们。
今天可好,师父这故友一来,不先去见见师父不说,他只是为师父说了几句话,
结果都二十几的人了,竟然就这么第一次挨上了师父的揍。
而且是当着外人的面!
还好这叫楚澜的小姑娘不是他们凌云剑宗的人。
要是被宗门内的弟子看到他这个主峰亲传弟子,平时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人,今天被师父不留情面地削,那他以后还怎么在宗门里继续他冷面师兄的人设?
那些人还能怕他敬畏他?
就是因为这个白前辈,害得他在宗门内苦心维系的形象,差点要毁于一旦了。
裴况也是察觉到自己这个直肠子徒弟的怨念,叹了一口气,伸手遮住了庄怀隽直勾勾瞪着楚澜的眼睛,
“小姑娘,我徒儿往日里说话直来直去惯了,但是人心不坏,他并没有责怪你或者是责怪白老弟的意思。
也怪我,我没有及时向我这些徒儿们说清楚我与白老弟的事情,他们一直不知事情全貌,
全靠平日里的一点猜想才会一直误会,以为我这个师父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委屈,所以刚刚他说话有点儿冲,你别往心里去。
说到底当年之事是我亏欠了白老弟,毕竟我与他交好,结拜为异姓兄弟,富贵同享贫贱不弃,一诺千金。
但是当年却在那样的关头,我没能与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说什么我当年的决定,都是最理智、对我俩日后最好最有帮助的,无非都是自我开脱之辞,说到底,终究是我有愧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