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周围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
特别是来看花朝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众女子,一个接一个地围了过来,渴望一睹肖指挥使的真容。
当今朝堂,有两人算得上位高权重且手握大权。
一个是内阁首辅夏知,掌控着朝堂票拟和议事风向的局面。
权力之重,不必多说。
还有一人,便是荣国公肖鼎。
在昀亲王还是皇子的时候,曾遭遇过刺杀风波。
说起来,昀亲王的生母乃当今太后,是庆安帝同父异母的弟弟。
至于庆安帝,则因生母地位低贱又早亡,自小便被过继到太后膝下。
因着肖鼎不顾自身安危救下了昀亲王,所以肖家在满朝文武中的地位被抬得极高,想要与之结亲的官员数不胜数。
肖家一共育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嫡子肖辞。
庶子肖承文和肖承武。
庶女肖月舒。
而当中最出色的便是他的嫡子肖辞。
明明可以靠荣国公世子的身份安逸度日,却偏偏参与锦衣卫的竞选,凭自己的一己之力,从尸山血海中杀了出来。
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锦衣卫指挥使,前途无量。
坊间传闻此人不仅生得俊秀非凡,武功更是高深莫测。
无论走到哪,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可惜平日里肖辞鲜少于人前高调露面,因此想要投怀送抱,芳心暗许的一众桃花自然也就失了用武之地。
偏偏今日在这里偶遇他,自然再也顾不上形象,纷纷拥了过来。
颜衿自然也在好生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她一眼便见到他手中握着的钱袋子,心中一动。
肖指挥使?
马上的肖辞冷漠地扫了一眼,周遭的喧闹顿时止了下来。
他并未回应车夫的话,利落地翻身下马。
拍了拍马身,朝不远处站着的周挺看去,余光寒冷如冰。
“这就是你所谓的处理不了的事?”
周挺一噎,汗毛倒竖。
瞟了一眼董嘉柔,谄媚又畏惧地拱手迎上前去。
“肖指挥使,这只是意外,无关紧要。逃犯已经抓到了,就在那边。”
他伸手往黑衣人站着的方向一指,十分为难地说。
“只是他方才挟持了董大小姐。我一时怕伤及无辜,尤其还是肖指挥使的未婚妻,所以才匆匆派人通知您。”
就在话语落地之后,人群里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唉声叹气。
“———肖指挥使婚配了?对象还是董大小姐?我怎么没听说过?”
“———像这种天之骄子,定然早已择好亲事,只是不为人所知罢了。”
“———肖指挥使不管姿色还是能力都十分出色,如此凤毛麟角之人,我想不到有什么人能与他相配。”
“———你刚刚是没听清吗?那位大人说的是董大小姐。”
“———董大小姐怎么能配得上?骄横又跋扈,虽说长得好看,但人品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肖辞背对着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他微微侧头,余光带着凛冽的寒芒。
弄得本该继续嚼舌根的一众百姓顿时止住了话头。
颜衿听着众人的议论,不禁眉头微蹙。
未婚妻?
原来又是人模狗样的家伙。
一只不够,还得多来一只。
本是春色撩人,杳无尽头的盛京,偏偏因一群豺狼虎豹让人兴致了无。
想着想着,双手不自觉地攥得发紧。
“未婚妻?”肖辞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话语,剜了一眼说话之人,高声冷道。
“我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
离得近的百姓听见,诧异了好一会,可周挺心脏却莫名一紧。
他瞅了瞅周围的百姓,心知人多口杂,于是凑近,压低声音道。
“这不是董家放出的消息吗?他们都说肖指挥使即将要娶董大小姐为妻。”
说着说着,见身侧人眸中寒意森森,只得干笑了两声。
继续道:“肖指挥使和董大小姐还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堪称天作之合……”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不悦的声音传来。
“多动动你的脑子,少听这些莫须有的八卦。一个北镇抚司使,听风就是雨,愚笨至极,如何办案?”
肖辞不堪其烦地皱着眉头,继续开口:“再说,我什么时候和董家有来往?”
周挺被当众一通乱批,面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平日里虽说和肖辞打交道的地方不多,但众人皆知他为人冷漠无情,说话根本不留余地。
他实在看不惯此人作风,并不愿与其深交。
但因着上级,不得不卑躬屈膝。
他清了清嗓子,为难道:“这不是太后的意思吗?她老人家有意让您与董家结亲,这怎么就成了我胡说八道呢?”
肖辞再次侧头。
虽然没有说话,但不苟言笑的神情很明显在说:闭嘴!
董嘉柔自从肖辞出现后,眼睛是一秒都没从他身上移开。
他在盛京有多惹人注目,众所周知。
如此芝兰玉树之人,纵使神情冷淡,眉眼疏离,可却掩盖不了满身绰约风姿,傲骨铮铮。
就在肖辞急着撇清二人关系之后,董嘉柔羞愤地捏紧手中的帕子。
她怎么就不配当他的未婚妻!
说起来,还是肖辞高攀了她。
当今太后乃是她的姑奶奶,是她父亲的亲姑姑。
他们都是姓董的,是一家人。
只要哄得太后开金口,哪怕肖辞再桀骜不驯,也得乖乖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再说她父亲也正有与肖家结亲的意思。
到时候,知道此事的人越多,哪怕是假的也能成真。
终有一日,她会把这名头坐实。
思及此,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拂了一下头上的碎发,迫不及待地扭捏着身子,小步走了过去。
头上的金玉步摇微微摇曳,望着肖辞的目光炙热又带着赤裸裸的觊觎。
十分熟稔地套近乎:“肖辞,你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知道我被……”
“与你无关。”肖辞面无表情地回。
好一个与她无关!
董嘉柔一时咋舌。
还没说完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想了想,最后委屈巴巴地开口:“肖指挥使既然来了,不妨替我收拾闹事的贱民。”
只要肖辞当众替她出了这一口恶气,落在不明所以的百姓眼中自然就会变成他护妻心切。
待此事在坊间传开,她再顺道造势。
一来二去,他们的婚事不就水到渠成。
想到这里,董嘉柔唇角轻勾。
随后伸手指着不远处站着的黑衣女子,将面上的笑意敛尽。
秀眉微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个死瘸子竟然敢杀我,还把我推到逃犯手上,我差一点就没命了!”
身旁之人不间断地絮絮叨叨,肖辞不耐烦地抬眸看去,目光微动。
这人不就是……
方才情急之下,他只看到背影。
现在才看清楚,黄衣女子正搀扶着黑衣女子,立在人群中央。
二人像是窃窃私语着什么。
只见此人长得高挑又清瘦,发髻凌乱,面色苍白,嘴角还挂着隐隐血迹,俨然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当他清冷的视线滑落至黑衣女子纤细又弱不禁风的腰间,匪夷所思地停留了片刻,又很快移开。
再抬眸时,猝不及防迎上了她打量的目光。
此刻对方的眼神冷若冰霜,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肖辞愣了一下。
不过两眼,像是心虚般,匆匆收回视线。
面色平静地啧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道:“谁杀谁还不一定。”
青年有着一副好听的嗓音,可是声音却带着无尽的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