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静鞭的声音响起,胤禟才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甩了出去。
但之后的时间里,他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甚至有在他脑海中扎根的趋势。
是啊,他当初为什么会跟在八哥身后?
他跟着八哥的时候,正巧是十弟失母、十一弟夭折的时候,八哥从承乾宫搬到了乾西四所,正好与他们兄弟相邻。
八哥又擅长交际,没多久的时间他们便和八哥熟识了。
胤禟自然也是傲气的,虽比不得太子,却也是捧在手心里宠大的。
他额娘是宜妃,同胞哥哥虽不亲近却养在太后膝下,有一年他生病了,汗阿玛巡幸塞外还特意派人接了病愈的他去打猎。
幼年时说他是小霸王也不为过。
这样的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跟随胤禩呢?
胤禟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越想越迷茫?他当初是求什么呢?又是在八哥身上看到了什么?
忽然之间,脑海里划过一道光亮。
是利!
他和八哥之间有兄弟情,但更多的是投资,是他对八哥的投资。
胤?的话还在他的脑海里浮现,或许再往八哥身上投资已经不够安全了,但他投入了这么多,真的要撤退吗?
胤禟这一夜几乎没睡,眼瞧着快四更天了,才小眯了片刻,又忙爬起来上早朝。
胤?看到胤禟那乌青的眼睛,吓了一跳。
“九哥,你昨天晚上是一晚上没睡吗?总不会是师傅又罚你抄书吧?”
胤禟没好气地拨开胤?伸过来的手,他为了这憨货,想了一晚上的事情,他倒还打趣上了。
“你当我是你,娶福晋了还要被师傅罚写大字。”
胤?的脸当时就黑了,感觉窝闷极了,心中腹诽,“怎么一个个的打人尽打脸啊?可着我一个人的短揭。”
胤禟上前勾着胤?的肩,“行行行,我不说了,在外头给你留面子。”
“等下了朝,跟九哥出宫一趟,新开了一家酒楼,带你去瞧瞧。”
说完这句,梁九功的话先一步到了,众人纷纷安静站好,一日的早朝又开始了。
诺敏这会刚赶到宁寿宫,五福晋他塔喇氏也才到一会,正在外间候着。
“五嫂。”她先招呼道,五福晋虽不得自家婆婆和五爷喜爱,但她安静的性子却相当合太后的胃口。
一众阿哥福晋里,她是最得太后喜欢的,平日里除了养在太后膝下的九格格就是她陪着太后。
“十弟妹。”五福晋人安静,说话声也不大,听起来却很温柔,让人心里舒服。
诺敏知道她话不多,便主动上前同她说话。
“知道嫂子过来请安,本想着错开来,没成想却还是撞上了,若是等会玛嬷嫌我吵,嫂子可要帮我说说好话。”
五福晋眼睛里带了丝笑意,“你呀,玛嬷疼你都还来不及,哪里舍得嫌你。”
虽说太后出自科尔沁部,诺敏出自阿巴垓部,但两人都是博尔济吉特氏,祖上又多番联姻,也是有亲的。
加上诺敏又是第一个嫁给大清皇子的蒙古格格,太后对诺敏也是十分的慈爱,这也是诺敏时常来宁寿宫的原因。
当然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还是宫里实在太无聊了。
诺敏想串门子都没地去,除了九嫂那,她都不知道该去哪,而新一期的话本子还没出呢。
妯娌二人凑一起说着话,尤其是说起小时候的事,他塔喇氏眼中带光,连带着整个人都活泼了些。
诺敏一面应着,一面心道:“这宫里的各个嫂子当是同自己一样,都戴着面具呢。”
辛嬷嬷这会子从里间出来,“给两位福晋请安,太后已经起身了,福晋可以进去了。”
二人朝辛嬷嬷道谢后,跟着进了里间。
“给玛嬷请安。”
九格格已经在伺候太后梳洗了,一见诺敏两人进来,便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着对太后说道;
“玛嬷您瞧,五嫂和十弟妹都来了,孙女只怕是给您梳头的活都捞不着了。”
太后笑得脸上皱纹都多了两条,“都是好孩子,快起来。”
说完又拍了拍九格格的手,笑骂一声,“促狭鬼,玛嬷不疼谁也不会不疼你。”
五福晋从宫人手中接过热帕子给太后擦手,“那孙媳可不依了,玛嬷您也要疼疼孙媳才行。”
“孙媳也要,玛嬷可不能只顾着五嫂和九姐姐。”诺敏也连忙开口,生怕说晚了太后漏了她似的。
“好,都疼,你们每一个玛嬷都疼。”
太后笑着挨个摸摸了,又让辛嬷嬷从匣子里取了三个羊脂美玉的镯子,“现在可不能说哀家偏心了。”
诺敏看着手上的镯子,“那这下孙媳倒成了上门讨赏的了。”
太后笑出了声,做出慌张的模样,“那下次可不许你再进宁寿宫的门了,哀家可没那么多好东西赏你。”
她一听这话,赶紧将镯子藏进了袖子里,“那可不行,孙媳要是不来,玛嬷该把孙媳忘了。”
说着还朝五福晋、九格格瞧了一眼,委屈地说道:“到时候玛嬷什么好东西都给五嫂和九姐姐了,孙媳只有羡慕的份了。”
太后被她这搞怪的样子逗笑了,又作伤心状,朝五福晋和九格格道:“你们瞧这坏丫头,合着就惦记哀家的这点东西了。”
诺敏是连连喊冤,五福晋和九格格纷纷笑开,一时间里宁寿宫里热闹极了。
这边散了朝,胤禩有了差事自然不跟胤禟两人一块,这俩光头阿哥先去了趟上书房,苦哈哈的给先生瞧了课业才能从上书房离开。
酒楼包厢里,兄弟二人站在窗户前,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生意红火。
胤禟心里欢喜,成就感十足,随后又叹一声,“我现在就盼着能早点领份差事,也好过上了朝还得去上书房读书。”
胤?深以为然,九哥都不想读书,那他更不想了,他读书还不如九哥呢。
“没差事也行,要是汗阿玛能不管我就更好了,你是不知道,这做生意,比那读书有意思多了。”
胤?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我觉得还是骑马打猎有意思,可惜我生得晚,不然还能和大哥一样去西北战场走一遭呢。”
说着,他激动起来,“说不定弟弟我也有那将帅之才呢!”
胤禟轻笑一声,从包间的多宝阁上摸出一柄铜镜,递给他,“喏,多照照,看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