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下不需要!”
她眼眸中的怜悯同情之色,令他心中涌起不知名的情愫。
没有人用那样的眸光看过他。
“不,你需要。”
苏蔓蔓不惧威压,强调道:“殿下最近一月,最好不要出城,若非要出城,便一定带上它。”
这句话,似乎在暗示什么?
邬孝文望向苏蔓蔓的眼神中,恶趣味十足。
一旁的苏廷贵则吓得大气不敢出,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反了天了。
这个丫头,不但敢当面指责他,还敢当面诅咒祈王殿下了。
坏了坏了!
他的前程啊,苏府荣辱啊,全部要坏在这个野丫头身上了。
“你此话何意?”
夜墨神色微变,缓步而来。
他身材修长,黑色的锦袍勾勒出他英挺的身姿,俊朗的眉眼看过来,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将人的意念吞噬一般。
这样一个人,与前世中那个醉醺醺,蹒跚走路的背影,前后鲜明对比之下,莫名令人心酸。
“字面上的意思!”许是前世见过那样寂寥无助的他,所以她在他的面前,无一丝惧意。
伸手,将护心镜往他手心中一塞,“记住我的话。”
夜墨没料到她的举动,衣袍一挡,想推掉,谁知护心镜竟意外入手。
触感不冷,反而是热的,带着她身上的体温。
宛若……
脑中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一个温热的鸟蛋落入他的掌心中,细腻,温热,宛若这护心镜般沉甸甸。
夜墨眉头拧得更深,视线落在眼前少女的脸上。
巴掌小脸,眉目清秀,脸蛋上的梨涡浅浅,一双黑眸闪着星辰般的熠熠光泽。
可惜……
那时的他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儿。
他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越来越模糊了。
“你……”他分明想要斥责她,一时却不知该如何说。
“送给殿下,绝不后悔。”她郑重允诺。
复又指了指心口处,双眸纯真,一脸真诚,“记住,出门时,一定要放在此处,它会替殿下挡灾,保殿下平安。”
两人相距不过几步远,她微仰着头,不惧他身上越来越浓的怒意,坦然自若。
“唔哈哈哈!”
邬孝文怔愣一会后,一手抱锦盒,一手掐腰笑起来。
“殿下,苏大姑娘一片真心,你快收好。”
他凑上前,手肘小心捅了捅夜墨的胳膊,打哈哈:“苏姑娘,多谢多谢了。”
又压低声音,冲夜墨低语道:“殿下,人家送了焰菱花啊!”
焰菱花三个字,语气特意加重了十分。
夜墨蹙眉,不自然地缩回手,竟然听话地将那护心镜拢入袖口中,惊地一旁的苏廷贵下巴要掉下来!
“苏大人,我们先走了。”他没好气地撂下一句话,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苏蔓蔓,转身大跨步往外走。
苏廷贵巴不得两人赶紧走。
他拱手行礼:“臣送殿下。”
几人一前一后,径直往翠香院外而去。
桃红见机凑上前,一脸疼惜:姑娘,祈王殿下想要焰菱花,咱们多的是,大不了送他一枚,往后他若记恩,也会好生照拂姑娘。”
她嘟嘴,十分沮丧:“姑娘怎舍得将那玄铁护心镜送他?”
那枚护心镜乃岩浆中的玄铁,混合焰菱花枝叶浇灌,经过锻造师父一年捶打,方才制成。仅此一枚,可压制任何毒素。
青鸾也不放心,“姑娘,那护心镜可压制你体内的毒素,离了它……”
“无碍了!”她体内的毒,毒素较轻,不会危及生命。
娘体内的毒素,只要得到冰寒石鼎,便可着手炼制解药。
唯有他……
记得这一次暗杀,杀手乃浣月国死士,他们所用刀剑箭矢尖,全部都淬毒了。
她不记得具体时间与地址,也无法对他言明缘由。
今日,她大胆地提前提醒他,希望他可以听她一言,或许可免遭一难。
透过拱门处的长廊,她望着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那抹黑袍,双拳握紧再松开。
听天由命吧!
“桃红,青鸾。”苏蔓蔓缓步往屋内行。
走到台阶时,一抬头,凑巧从屋檐的缺口处,看到大树杈上的鸟窝,“我娘在府中的处境,你们看到了。苏府不比我们在江阳的日子,肆意潇洒。”
“这里处处危机,如履薄冰,你们都打起精神,莫要轻敌。”
“是!”
“是!”
两个婢女异口同声道。
……
奔驰中的马车内,邬孝文抱着锦盒,一边看,一边傻笑,激动道:“夜墨,有了它,你身上的毒指日可解。”
夜墨沉着脸,手中把玩那枚护心镜,“你觉得那位苏大姑娘,送给你焰菱花,是巧合还是刻意?”
“这重要吗?”
“很重要!”夜墨将护心镜握紧一点,“今日发生的一切,皆在她的意料之中。今日的局,那个神秘的纸条,我敢断定,都是她的算计。”
邬孝文一愣,“她算计我,让我去苏府,替林氏诊脉?给我焰菱花?”
邬孝文嘿嘿一笑,“这个算计,本公子喜欢,甚是满意!”
夜墨不置可否“她或许早知林氏中毒,知晓她所中之毒,来自浣月国?”
“一个普通的丫头,有这么神?”邬孝文珍爱地摸着琉璃盏盒盖。
“她不简单!”夜墨沉声道。
一个简单的丫头,怎会懂得借势打势,引他们去苏府,收拾了苏府一干人等。
今日的苏廷贵,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后宅女子争斗,不算稀罕事。”邬孝文抱紧手中的锦盒,“今日,你我也看到了,她在苏府的日子定是难熬。”
“难熬的日子多了,人总会想办法去改变,心思便多了。”
邬孝文见惯不惊,“说真的,我倒是很佩服她。你瞅瞅,今日苏大人被她怼成那样,竟无力反驳。”
“我总觉得,她有些奇怪!”夜墨接话。
邬孝文不由笑了,瞥一眼他手心中的护心镜,终是憋不住了,“哈哈哈,我倒是奇怪殿下,人前不情愿收下的东西,人后却时时拿在手中,当成宝贝。”
“这块护心镜不简单。”夜墨翻转着护心镜,仔细观察,“色泽像铜,看着像铁,触感没有金属的冰冷,反而是温热的。”
“真的?”邬孝文作势伸手来摸,又缩回手,促狭笑着:“姑娘家贴身之物,带着体温,送殿下之物,我可不敢随意摸。”
夜墨脸一沉,不愿与他逗乐,“解药,你什么时候能炼制出?”
“我尽快,最快也需一个月。”
“林氏的毒……”
“她恐怕撑不到一个月。”邬孝文有些惋惜,“她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