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挺直身姿,不紧不慢地开口:
“后来啊,本宫实在放心不下,思量再三,还是带着人赶去了赤炎山。”她微微眯起眼,似在回忆当时的场景,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裹挟着山中的凛冽。
“等本宫找到她时,那景象……”楚清瑶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她就那么孤零零地靠着一棵歪扭的老树,手里紧握着一把破旧的小匕首,那刀刃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像是被山中的无情的风抽干了力气,可即便如此,她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
随后楚清瑶语速放缓,声音中满是幽暗:
“而在她面前,三匹恶狼绿幽幽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锋利的獠牙外露,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撕成碎片!”
楚清瑶话语一落,突然俯身,如猎鹰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刺向薛如是,几乎要将她看穿。
与此同时,窗外的狼群似是受到了某种召唤,齐声嘶吼起来,那声音凄厉而恐怖,划破寂静的空气。
薛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颤,她惊恐地瞪大双眼,下意识地抱住头,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楚清瑶却在此时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嘲讽:“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再想想当年才8岁的影儿,她可没你这般懦弱!
影儿身上血迹斑斑,衣裳也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可她就那么不顾一切地与狼搏斗,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只有决然和坚定。”
“本宫带人上前,解决了那几匹恶狼,而后赶忙抓住她的手,想带她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可她却用力挣开了本宫的手,直视着本宫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她一定要拿到赤炎灵芝,来交换本宫手中的天山雪莲。
她一定要用天山雪莲救她的母亲!”
薛如是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一阵揪痛袭来,胸腔里憋闷得厉害,几乎快要窒息。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那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的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楚清瑶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睨视着薛如是,神色淡漠,仿若在讲述一件稀松平常之事,语气不疾不徐:
“本宫当时便有所耳闻,周府的主母,也就是你--薛如是,对养女周影颇为不喜。还总是趁着周相不在府上,对她肆意打骂,手段狠辣。”
“本宫见她如此执着,不禁心生疑惑,便问她,是不是想用这天山雪莲讨好你这个养母,好让自己往后在周府的日子能好过些?”
薛如是此刻仿若一片在狂风中摇摇欲坠、即将凋零的枫叶,身形颤抖得愈发厉害,她费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问道:“影……影儿她怎么说的?”
楚清瑶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继续道:
“影儿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泪水,语气坚定地说,她什么都不图,只希望母亲能活下去。在这个世上,她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母亲了……”
薛如是抬眸已是满面泪水,她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何从来没人告诉过我此事。”
楚清瑶眼尾处透着隐忍的情绪,缓缓俯下身,逼视着薛如是。她眉头紧蹙,声音刻意压低,却仍难掩其中的激动与痛心:
“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影儿向周相提过唯一的要求,便是此事绝不能让你知晓!
她怕你知道药的来历,知晓是她拿来的,就会因为你一直以来对她的不喜,而拒绝服药。她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安危,怕你会因为对她的偏见而丢了性命!
这些年,周影默默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可曾知晓?她起早贪黑,费尽心血经营的铺子,毫无保留地拱手让给你。
省吃俭用,辛苦赚来的银子,毫不犹豫地补贴周府的日常开销。每当寻到新奇有趣的玩意儿,哪怕自己再喜欢,她也总是第一时间,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给你。
可你呢?你又是如何对待她的?无视她的付出,肆意苛责她,还时常冷眼相待,将她的一片赤诚之心践踏在脚下。你享受着她的奉献,却从未给过她一丝温暖,半分疼爱。”
楚清瑶的目光如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射向薛如是,声音冷得仿佛裹挟着寒冬腊月的霜雪:
“就连你今日能好好坐在这里,也全是因为影儿当年不顾生死,拼了命为你寻药,拿自己的命换你的命!
薛如是,影儿归于周门这么多年,对你,对周府,始终如初,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要继续对影儿百般苛待、另眼相看吗?”
薛如是只觉五雷轰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目光瞬间凝滞,空洞无神地望着前方,整个人仿若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呆坐当场。
须臾之间,往昔种种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些对周影的忽视、苛责、虐打,此刻都化作了如针般的愧疚,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心头。
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绪,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双手捂住脸,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中满是悔恨与自责。
薛如是喉咙干涩,声音破碎,嘶喊中满是悔恨:“我...我...我错了!我...对不起影儿!”
她的身体随着恸哭剧烈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带着无尽的懊恼与自责。
楚清瑶目光幽幽,看着薛如是说道:“你猜猜一会儿,第一个找到你的,是你的宝贝儿子,还是影儿。”
薛如是抬眸看着楚清瑶满眸疑惑。
楚清瑶冷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周夫人,你在此等着吧,一会儿看看是谁,能率先找到你!”
楚清瑶走后不久,薛如是还未从惭愧的情绪里完全缓过来,就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须臾,“吱呀”一声,一抹水蓝色试探性的探身推门而入。
薛如是缓缓抬眸望去,只见那一抹水蓝色迈着急切的步伐,边走边唤道:“母亲?母亲没事吧?为何会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