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问出这句话时,周景川周身的温度骤然降低。
他脸上像是罩了一层寒冰,猛地站起身来,单手扼住我的脖颈,将我压在了门板上。
周景川凑近,那双总是泛着笑意的眼睛射出阵阵寒光。
“曲盈盈,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们两个的确有共识,但你也要清楚,唐欣荣是我母亲,我可以让她不高兴,但我不可能背叛她。”
他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在心里呼叫系统,“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把这个混蛋玩意儿给电死?”
【宿主,我的惩罚能力只能在您身上起效,你不要把我想得太过全能。】
系统回答的速度很快,就是回答的内容不合我意。
合计着它就只电好人?
系统指望不上,我就只能依靠自己。
周景川的眼睛里射出摄人的光,像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
从前我并不觉得他和沈延时像,但这一秒,我从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身上看到了同样的疯狂。
“周景川。”
我努力抬起脖颈,好让自己能呼吸到些许的新鲜空气,“你气急败坏,是因为我说中了?”
“你说中什么了?”周景川眼里闪着讥讽的笑。
我不甘示弱地看着他,也露出嘲弄的表情,“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唐欣荣根本就不爱你。她让你回来,只是想让你做自己争权夺利的工具。你的父亲心里倒是有你这个儿子,但他爱的只是你的性别。”
周景川的怒火被我彻底点燃。
我毫不怀疑,他此刻是真想拧断我的脖子。
我冷笑一声,继续说下去,“如果你不是他儿子,如果你不能帮他拿到沈家,他也会像对待垃圾一样,随时把你丢弃。”
周景川的反应越强烈,就越证明我说的话戳中了他的痛点。
如此,我的胜算就多了一半。
“周景川。”我扬起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真的想一辈子做他们的工具吗?”
话音落地,满室沉寂。
房间内静得像是连根针掉到地下都能听见。
周景川一点点凑近,瞳孔像是野兽般变得狭长。
他把卡我脖子的那只手挪到我的下巴处,两指捏紧我的脸颊。
“曲盈盈,看来是我小瞧了你。”
说罢,他猛地一甩手,迅速后退。
我悬在半空中的心彻底落定。
也是,周景川怎么可能不恨呢?
那次沈延时出现在片场,他故意凑上前去找存在感,何尝不是因为嫉妒。
同样是沈母的儿子,一个是天之骄子,生来就拥有母亲的全部关照。
而另一个,却只能在国外隐姓埋名躲躲藏藏,甚至都无法和母亲过一个完整的生日。
我捂着胸口,不由得想起了见他的第一面。
他孤零零一个人看着满桌冷掉的饭菜,说我是第二个给他过生日的人。
“周景川。”我深吸一口气,“你是导演,你的想法都会表现在你的作品。”
我看过他在国外获奖的电影短片《母亲》。
那是一个很短的故事。
主要讲述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青年人绑架了12对母子的故事。
他强迫每一位母亲在自己和儿子的生命中间做选择。如此丧心病狂的手段背后,却是他这一生对母爱的追寻。
“你是个聪明人,你只是在执着于自己幼时从未得到过的事物,可有些东西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美好。”
我看着周景川,放缓语气。
《母亲》这部电影的结尾,是主人公终于从缺失母爱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放过了所有,同时也放过了自己。
周景川个人的情感,一定程度上会投射在角色的身上。
“你真的要为了虚无缥缈的母爱,赔上自己的一生吗?”
我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周景川蹙了蹙眉,显然正处在剧烈的挣扎中。他不停地在室内踱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内心的焦躁。
“你知道些什么?”他猛地停住,如同饿虎扑食一样再次扑到我面前,“你凭什么揣测我?”
“我只是希望你还有一点良心而已。”
周景川仿佛被“良心”这两个词刺痛,瞳孔一下子缩紧,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终于发出一声嗤笑,用余光看着我,“你放心,沈家的东西,我一分也不会要。”
“不只是沈家的。”我紧接着说,“更重要的是马家。”
我巴不得让周景川赶紧夺权,让沈延时一无所有。
可谁让沈延时是个该死的主角。
就算他整个人从里到外烂透了,最后也能拥有完美的事业和完美的人设。
“马家的财产,和我更没有关系了。”周景川觉得我这话可笑,“我又不是冲他们来的。”
“可付晴不知道。”
我语气有几分急迫,试着跟他商量,“所以.你能不能写个保证书,承诺放弃马家的一切财产。”
周景川一下子冷下脸,“曲盈盈,你别太得寸进尺。”
虽然沈母和马笑川都将他扔在国外,可他对母亲与父亲的态度却迥然不同。
在沈母面前,他还算个渴望关爱的小孩。
可对马笑川,他却恨不得自己和这个人渣没有半点关系。
我隐隐有所猜测,问道:“你是不是知道马笑川对付晴做过什么?”
思路一旦打开,许多看似寻常的事也都有了蹊跷。
“你对马茵茵一直很关照,是因为可怜她吗?”
我确实“得寸进尺”了,再一次追问。
周景川紧绷着脸,抿着唇一言不发。
但他眼中却写满了厌恶。
我心中就有了答案。
过了片刻,周景川才倔强地看着我,“这样一对父母,我却对他们有所幻想,你大概觉得我可笑吧?”
“不可笑。”
我一边摇头,一边从包里抽出提前拟好的保证书。
“有时候,孩子对父母的爱才更无私。”
说实在的,周景川在这件事上,其实没有任何过错。
他用不满的眼神看着我,“你安慰我,只是为了让我签字放弃财产吧?”
“不是,是我实在没有时间了。”
“什么意思?”他拿起了笔。
我歪了歪头,“马茵茵算你妹妹,加上沈延时,你们算是血缘复杂的三兄妹。”
“你们三个,总要有一个能过得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