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张医生并未多说什么,好像方才不过是我的错觉。
他言归正传,“德国医药公司最近研发出了一种新型试剂,主要作用于人的神经,能让患者减轻对痛觉的感知。”
我不由得往前倾了倾身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不用害怕系统对我的惩罚了。
“好。”我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就用这种治疗方法。”
张医生一脸无语,“你觉得事情有那么简单?”
南宫煜的声音适时在我耳边响起。
“失去对痛觉的感知,就相当于你少了一道能够应对外界刺激的屏障。”
“你甚至都不能察觉自己受到伤害,要是有人刺了你一刀……可能直到身上的血流干你都不会发现。”
我身子跟着一抖。
南宫煜的声音实在太有感染力,随着他的描述,我身临其境,不由得低头去看自己的胸口。
有点……渗人。
“而且这个药有很大的副作用,随之消失的不仅有你的痛觉,其他五感的功能可能也会随之下降。”张医生补充道。
他对自己的医学能力有近乎偏执的自信,但这次却十分坦然地告诉我。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这次由你做决定。”
这回我确实接到了一个烫手山芋。
想让扔掉,可这东西味美十足,想要留下,但我的理智却告诉我,我不一定能承受其中的风险。
张医生可能也知道我需要时间仔细考虑,离开之前让我在三天内尽快给他回复。
南宫煜的指尖在我手背轻点了一下,“被子都快让你搅烂了。”
我这才发觉,我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被罩团得皱皱巴巴。
估计此刻我的五官也都皱在了一起,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我转头看向南宫煜,想让大佬给一个参考答案。
他的目光越飘越远,视线始终没有焦距,好像在透过我看别的什么东西。
我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动静,又忍不住出声问了一次。
南宫煜怔了一下,像是如梦初醒。
“我……”在我期待的眼神中,他却发出一声清浅的笑,“我不想干扰你的判断。”
“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出了什么事我又不会赖你。”
“但我会怪我自己。”南宫煜郑重回复。
他也没有一丝犹豫地说出了这个答案,似乎在回答之前就已经把这句话在脑海里重复了千万遍。
“可能我也有那么一点自私。”南宫煜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我不喜欢在做决定时,要承担我无法承受的风险。但是,我也不想让你有所遗憾。”
我整个人呆住了。
这话太有深度,在他离开后,我的脑子还是懵的。
沈清宁跟着陈铭不知道去哪里“潇洒”了。
病房里难得安静,我沉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天边的夕阳颜色瑰丽,各种红色层层叠叠,把远方的地平线渲染成了一幅油画。
我闭了闭眼,想起床打开窗户透气,可下一秒,身体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光是挪动个手指就让我呼吸急促。
系统,又沉不住气了。
【宿主,检测到您这段时间并未对剧情作出修正,严肃警告!严肃警告!严肃警告!】
身上确实很痛,但我却恨不得笑出声。
看来系统已经监测到了我和张医生之间的对话,它生怕控制不住我,所以只能加大惩罚力度。
它害怕我会用药?
如果说之前我还对治疗方案有所顾虑,但现在我却下定决心。
【滚!我才不要走什么破剧情!】
系统没想到我会这么“大逆不道”,把各种惩罚方式都轮换着给我用了一遍。
估计商纣夏桀都没有这么残忍。
我感觉自己置身海底,四周一片黑暗,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上浮。铺天盖地的海水涌向我的鼻腔,我不能呼吸,身体好似要爆炸了一般。
这种惩罚刚结束,我又变成了一条被放在铁板上炙烤的鱿鱼,体内的水分被彻底榨干。
皮肤传来被炙烤的痛觉,我一下子扑到了地上,紧贴着冰凉的地板。
……
这一次,我用尽全身力气摁响了呼叫铃。
耳边很快传来破门的声音。除了医生和护士,我还看到了南宫煜的脸。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紧紧抓着对方的衣袖。
“给我,给我用药。”
南宫煜单膝跪地,把我抱了起来。
我脑海中空空荡荡,凭着身体本能靠在他的胸膛处。
耳边很吵,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太急促了。
不知怎么,我竟然有些想笑,“我……我不觉得……遗憾。”
昏迷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我已经习惯了一睁眼就能看到雪白的天花板。
但这次醒来,和之前确实有些许不同。
身体确实轻快多了,但我也生出了些灵魂出窍的错觉,仿佛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权。
南宫煜又守在我旁边。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听见我起来的动静,不由分说地将手摁在我的肩膀上,让我重新躺回去。
“你必须卧床休养。”
南宫煜似乎有些草木皆兵。
他就像个雷达,能精准探测到我的一举一动。我不过是想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杯子,他却如临大敌,把水杯送到我的嘴边。
“喝吧。”他语气没有起伏。
我:……
我委婉开口:“我又不是植物人,有些事情不劳烦您动手。”
南宫煜挑了下眉,但动作却一变未变。
我只能硬着头皮,努力伸长脖子,动作淑女地咕嘟咕嘟喝下了大半杯水。
我们的关系似乎还不能暧昧到这种程度。
我已经和沈延时离婚,不管南宫煜怎么接近我,也不会刺激到他分毫。
莫非南宫煜也入戏了?
“那个,你可以自己去忙自己的。”我清清嗓子,决定不动声色地让他察觉到我的用意,“听说你还没女朋友,这样会让她误会的。”
南宫煜抬手按了按眼角,一脸无可奈何。
“我觉得是你误会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看向我的眼睛。
“你现在和植物人没什么区别,误会我照顾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