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周道叙回府时,宿窈正在屋里与萄萄说话,屋里柔和光晕落在她身上。
周道叙倚在门边看她。
短短几日,宿窈身上气质翻天覆地变化。
从前如春日海棠,现在是静水流深。
一声猫叫扰断了屋里二人。
宿窈循声看来,不知道周道叙在门口站了多久。
他怀里还抱了只小猫。
宿窈:“敬先?”
周道叙缓步走近。
萄萄奶声奶气,“爹爹!”
萄萄个子矮,只能踮脚看到周道叙怀里的小东西。
“是只猫猫。”
周道叙离开东宫时,太子良娣的猫下了几只小崽子,那猫是西域传来的品种,通体黄色,眼睛圆溜溜的,带回来给宿窈解闷。
宿窈抱着那猫,她忍不住笑了下,都能想象到周道叙带这小东西回来时,沿路仆人惊掉下巴的表情。
这猫一身黄毛,长得虎头虎脑。
宿窈给它取名叫绣虎。
绣虎不停在宿窈身边蹭着,瞧着十分可爱。
夜里,一家三口用完晚膳。
萄萄还是与宿窈一起睡的,趁着小家伙去沐浴,周道叙在内室给宿窈上药。
宿窈原本是想让小桃进来,后来想了想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粗粝的指腹揉搓着她肩臂,背部……
宿窈趴在枕头上,垂着长长的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了身前时,宿窈握住周道叙的手。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等会还是我来吧。”
周道叙深深看她一眼,没勉强她。
盥室里传来小家伙说话的声音。
内室里,一片安然。
周道叙揽着宿窈,夫妻俩相拥着说话。
宿窈今日状态比昨日好了许多,眼眶虽还是红肿,但多少能应周道叙几句。
在萄萄出来之前,宿窈忍不住小声问道,“你……方才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
周道叙这辈子恐怕连重话都舍不得对宿窈说一句。
他眼眸微眯,眼神询问宿窈。
宿窈咬了咬唇,也不想说了,她背过身,嘟囔了一句。
“没什么。”
周道叙又把人转过来,他话语里带着一丝危险的味道。
“你再说一遍。”
宿窈看着他,暗道自己想多了,她面下发热,“没生气就没什么了。”
周道叙抚着她面颊,逼着宿窈看他眼睛,“昨晚我在书房睡的。”
宿窈知道。
没等她说话,周道叙又道:“从我们成婚,昨晚是第一次分房睡。”
拐弯抹角的,宿窈可算明白周道叙的意思了。
她目光打量着周道叙的表情。
她轻声道,“那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周道叙把人搂的更紧了,他忍不住吻了下宿窈张合的红唇,又很快退开。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不会生你的气。”
宿窈抓紧他领口衣襟,嗯了一声。
周道叙唇角微勾着,紧接着又道:“但是,你永远都不能推开我。”
周道叙会一直在宿窈身边。
宿窈不能推开他。
话音落下,宿窈眼眸微湿,她鼓起勇气,问出一个迟疑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宿窈忍下眼里酸涩,她紧紧看着周道叙的脸。
“你……你不介意那些年吗?”
宿窈声音又小又轻,话一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她想起来了周道叙之前一次失控,那是狩猎之前的事了。
屏风后的那个吻。
强势力道中带了些别的意味。
宿窈现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种事,就算是个普通男人,都会生气到跳脚。
以周道叙的骄傲和占有欲,怎么会不介意呢。
宿窈没再看他,而是盯着他领口。
沉默的间隙,如等待行刑之前的煎熬时刻。
她突然不想听周道叙的回答了,之前还是宿窈时,她将周道叙当做救命的浮木依赖着,可现在她是江令窈。
她不是宿窈,她有乱七八糟的过去,一身的病,她怎么还能连累周道叙呢。
宿窈抿紧着唇,语气强装镇定,“敬先,你不想回答就别说了,我就只是问问。”
最后一句话,宿窈嗓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不想从周道叙口里听到别的,不希望周道叙心里有芥蒂。
她可以带着萄萄离开京城,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活下去。
话一说完,宿窈顿时天旋地转,她被周道叙困在了身下。
宿窈眼睛泛红,不得不与周道叙对视。
周道叙眼眸极深,眼里只有她。
“窈窈,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我是其次。”
宿窈看着他,明白周道叙话里的意思,她没忍住哭了出来。
“过去那些事与你无关,是秦峥做了错事,错的是别人,在我眼里,江令窈是你,宿窈也是你,我从始至终要的就是你这个人。”
“漠北厮杀数年,见惯了生死,于我而言,你平稳活着就是最重要的,如有一日我遇难了,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你。”
周道叙吻着宿窈面上泪痕,
“窈窈,这么多年,我有家了,有妻有女,我不想有朝一日我回头,你们都不见了。”
周道叙说完,宿窈眼中泪水更汹涌了。
她紧抱着周道叙的腰,像个孩子一般无措地哭着。
周道叙重新把人抱到怀里,他一遍遍吻着宿窈额角。
宿窈心思敏感,若是他不将一切说清楚,恐怕不知道会憋在心里多久。
“还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宿窈吸了吸鼻子,她嗓音发涩,“什么?”
周道叙抱着她,轻叹了一声气,“是个好消息。”
“窈窈,你这世上还有亲人。”
话落,如一道惊雷在她耳边落下。
“什么?”
“是谢迁,当朝大理寺卿,你的亲生哥哥,这些年,谢迁一直在找你。”
宿窈眼睛瞪大,她一脸震惊错愕,反应过来后,她紧紧拉着周道叙腕臂。
“真的吗?我不是孤儿?敬先,你怎么知道的?”
大悲之后又是大喜,宿窈今晚心绪一上一下,她一扫之前悲戚,喜悦充斥心间。
周道叙见她心情好点了,他笑了下,“你们兄妹俩耳后都有颗小痣,当年你被谢家二房拐走后,谢迁就一直在找你,后来考上状元,秦家的事情发生时,他还外派做官,对你并不了解。”
此外,宿窈与谢迁面容轮廓相似,宿窈被江迟意的人抢走时,年纪也才两三岁,地点也是在江南。
宿窈笑着,她抱紧了周道叙,“敬先,我有哥哥了。”
除了宿白简外,有亲生哥哥。
周道叙轻抚着宿窈背脊,见她笑着,芙蓉面上红彤彤的,他心中微动,没忍住直接吻了上去。
这次与先前不同。
周道叙扣紧她的身体。
温热的吻落下。
辗转反复。
她攥着周道叙衣襟,缓缓闭上了眼。
周道叙一直盯着她面上神情,漆黑瞳孔蕴着淡笑。
直到盥室里的动静小了后,周道叙才把人松开。
宿窈脸上又热又红,她睁开眼,呼吸还有些不稳。
自从恢复记忆以来,这还是二人第一次如此亲密,她不敢抬头,只抓紧了他胸前布料,回想起刚来到京城时发生的一系列事。
她忍不住脚趾蜷缩抠地,恨不得钻个洞埋进去。
她是怎么想到要给周道叙补身体的……
周道叙见到妻子这副模样,心情愉悦,又把人抱在怀里亲了亲。
片刻后,周道叙开口:“明日,便会开始查西狄的案子了。”
江令窈会再一次出现在京城百姓的口中。
宿窈抿紧了唇。
她埋在周道叙怀里,半晌后,才说了一声好。
萄萄沐浴完后,就被玉兰从盥室里抱出来了。
小家伙心口上的瘀痕差不多快消散完了。
浑身奶香地贴在宿窈身边,像只小狗一样蹭着娘亲。
周道叙已经离开去书房了。
宿窈抱着女儿,怎么都看不够她的脸。
绣虎窝在房里角落,安稳闭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