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没有消失,远远退去高挂在天上,明明在庭院里时,才过巳时一刻,可此时向天望去,太阳的位置似乎已经走到了未时。
只觉是一晃眼的时间,传送却好似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眩光退去,少女张开双眼,四下望去,潺潺水声从耳侧传来,不远处,一棵遗世独立的高树下,马儿低头嘶鸣。
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传来,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匹马,但一时想不起来。
“走近些看看吧。”
不知为何,这个想法催促着她向树下靠近。
果然,凑近没几步,那副银光闪闪的铠甲再度映入眼帘,在树丫上随着微风晃动。她一下子记起来昨日上午,在雨歌南城门骑着马风风火火出城的男人,差点撞到她。
“不会吧?这么巧?难道就是他?可他在哪呢?”
没费多大功夫,她就在水边望见了那个光溜溜的身影。
“啊——”
少年的长发垂在腰间,遮掩不住那一身虬结成块的发达肌肉,一双惊恐的眸子正慌张地回首望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柳梧璇不敢睁开眼,一个劲的念叨着,脚步凌乱着向树后移动,却没想一不留神被马蹄绊倒。
“啊!痛痛痛!”
不得已,她只好将紧闭着的眼睛微微露出一条缝,想确定自己的位置,可少年的身影却消失在方才的位置。
“嗯?哪去了?”
马儿发现了狼狈的她,转过庞大的身体,低下头舔舐她的头发。
“唉唉唉!别舔啦!那谁啊!快出来管管你的马!”
“我倒想问问,你是谁?”
树后,一个雄浑低沉的声音突兀响起,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穿好了衣服,倚着树干,叼着根矛草,一脸不悦地向她质问道。
“哇!不要突然出现啊!吓死我了!”
“呵?你倒是说得好?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我背后,我不怕啊?!说!哪来的!跟着我多久了!”
一面说着,他慢慢悠悠拔出剑来,直指少女面门。
“唉唉唉!怎么回事你这个人!有话好说啊!”
“快说!给你三息!”
见他咄咄逼人,一脸凶相,柳梧璇害怕到一时忘记了许君临行前的嘱托,只一个劲摆着手后退。
她退,吕澄昂跟着上前,始终保持着足以一击毙命的距离,细密的泪水已经聚在眼角,下一刻,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山上的日子过于平静,她的神经再次被钝化,虽说学艺的时候,和露曦仙人也有兵锋相向的时候,不过她清楚地知道那是练习。而此时此刻,生命再次受到威胁,她竟出乎意料,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别杀我!别杀我!我是好人!”
“转过身!把手举过头顶!”
少女不敢轻举妄动,乖乖照做,只见剑光闪过,腰间的墨渊被他挑翻在地。
“啊!”
吕澄昂并不知道眼前之人从何而来,又意图些什么,见她如此配合,他一个箭步上前,手刀划过白皙的脖颈,将她击晕过去。
……
“哇!咳咳咳……别杀我别杀我!”
一口凉水呛进鼻腔,柳梧璇从睡梦中惊醒。
少年拧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脸警惕,直勾勾凝望着她。
“我说我说,我想起来了!”
她试图从怀中取出那封信,证明自己的身份,可正当她准备活动时,却发现双手被牢牢捆在身后,动弹不得。
“你先放开我!我有东西要给你看!这样我没法拿!”
“在哪?我看过之后再定夺!”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我得自己取!”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转过去!”
绳子应声割断,柳梧璇连忙甩甩手腕,伸手向怀中探去。
果然,她摸到一个巴掌大小的信封,不知许君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但愿他没有碰到自己不该碰的东西。
“好了,转过来!手举高,把那个递给我!”
“我不知道要找的人是不是你,这是……”
“糟糕,忘了问他的名字了!”
少女暗呼不妙,脑筋一转,描述起他的打扮来。
“一个中年男人,在皇宫里,穿紫袍……”
“紫袍?好了,我知道是谁了。”
吕澄昂早有猜测,听见她说紫袍,一下子就明白这是许君所为,除他以外,也没人会找他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他拆开信封,抽出仅有的一张纸来,纸上并没有写太多字,那个独属于许君的信印格外显眼。
“真是的,要一个姑娘家家的跟着我去前线?罪不至此吧?”
少年喃喃自语,月眉微皱。
“他说什么了?话说?我的罪名是什么?”
“以庶民身份,剑履上殿,扰乱朝纲礼法,流放边疆,终生不得入京。”
“什么?难道不是默许可以带着?话说这个罪名?严重吗?”
“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
“若不是战争状态,弄不好,你可能会被处死,据我所知,当朝可以剑履上殿的人,除我以外,别无他人。”
“……”
他这是在变相地夸自己吗?自恋狂?
柳梧璇打量起眼前的少年,年少轻狂的脸庞带着一丝稚嫩,她开始怀疑他真的能带着自己找到家人吗。
“好了!我都知道了!”
“那?接下来?我跟着你?”
“看样子只能如此了,不过带着你,路程恐怕又要慢上不少。”
少年顿了顿,接着说道。
“你能自己找匹马来吗?或者我先走一步,到地方再派人接你过来?”
“这算是跟着?”
“没办法啊!我有要事在身,必须得快点赶回去,带着你就是累赘。”
“?我虽然是个罪人,但也好歹是你那什么,父兄?指名委派跟着啊!你就这么对我?”
“那怎么办?你想个办法,既能跟上我,又不耽误时间,你要是想的出来,那我可以帮助实施。”
柳梧璇一下蔫了下去,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从何去想办法。
她想不出来,也着实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竟如此不讲理,气的说不出话来。
“好!那就这么愉快决定了!给你指条路!沿着这水往下走,看见桥就停下来,等你走到那时,我的人大概就到了,他们会接你过来的。”
“正好!我的马应该休息好了,喏!你的剑还给你!就此别过!再见!”
说罢,他不顾被自己一套说辞无语在原地的柳梧璇,兀自套上铠甲,骑上马向远方疾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