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坤出去后,楼乾元看着阮绾,因为犯了错而懊悔的样子,突然笑了,而且还越笑越大声。
阮绾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赶紧让他闭嘴“有什么好笑的,万一人家还没走,你把追兵给吸引来了”
楼乾元笑的停不下来,坐在床上捂着肚子。
阮绾正烦心呢,他还有空在这里笑,阮绾恨不得踢他一脚。
趁着楼乾元还在那里笑,阮绾看了一下密室的布局。
除了没有窗户,只能靠油灯蜡烛照明外,其他的就是贵族少爷的房间配置。
房间里没有灰尘,桌子上的茶壶茶杯都是干净的。看来梁坤每天都有打扫。
阮绾抽出凳子,坐下休息,等着楼乾元笑完。
过了好一会,楼乾元才止住笑,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在你脸上看到懊悔的表情”
阮绾没有搭理他,打开茶壶闻了闻,水没有任何异味,倒了一杯水开始喝起来。
楼乾元继续说道“还有,我从前以为,你是能够包容一切的人,似乎所有的人,做了怎样的事,你都不会想要去伤害他们,这是你第一次,做出伤害别人的事”
阮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毫不犹豫的切掉了,一个人的手指。
这是她以前,怎么都不敢做的事,前世的法治观念,深深的烙印在阮绾的心中。
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心中的怒火怎么都压不住,不切掉卯蚩丹一根手指,怒气难消。
大长老给楼乾元下毒,又设计自己献身给南疆太子,人命这种东西,她们似乎从不放在眼里。
阮绾再和他们讲法治,就有些搞笑了。
阮绾说道“她们敢下毒,又斗胆设计我,不给她们点颜色,让他们以为我好欺负”
楼乾元叹了一口气,说道“倒是出了口气,只是你我得在这待上一阵子了”
阮绾也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跟梁叔说我是你夫人,咱们骗骗外人就可以了”
楼乾元有些不理解,阮绾为什么会质疑自己这样说,可能是因为从小在山里,一个人长大的缘故,女子的名声,在绾儿的眼里,真的就一点都不重要。
楼乾元说道“为了方便,这个密室只有一张床,梁叔是一个很传统的人,要是知道你我的关系,不可能让你我呆在一个房间的”
阮绾有些无奈,可是这是整个时代所造就的观念,阮绾再怎么不认同,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阮绾也就不和楼乾元争辩了,争赢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阮绾看了眼楼乾元身后的床,真是好大一张床,想必这个密室就是为了楼乾元准备的。
楼乾元之前说过,他在苗疆游历过,苗疆又不许外人进入,想必楼乾元也是混了进来,藏匿在这里。
不愧是公侯家的公子,就连做探子也是顶配的住宿条件。
累了一整天,阮绾已经是筋疲力尽,直接往床上一躺“你睡里面去,拿条被子在中间挡着”
刚粘枕头,阮绾就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身体累,心更累,阮绾只想平凡的度过一生,可是一股神秘的力量推着她前行,想跑都跑不了。
楼乾元倒是不困,他被关在那个竹屋里一个月,除了睡觉,什么事都不能做。
很久没有和绾儿有独处的机会了,这一个月,绾儿倒是清瘦了不少,容貌却比之前更加艳丽。
整个房间被绾儿散发出来的香味给沁满,楼乾元被这个味道勾的有些意乱情迷,立马给了自己一巴掌。
又马上反应过来,巴掌声会吵醒绾儿,好在绾儿睡的很沉,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的动静。
等阮绾再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外面是天黑还是天亮,密室里不见天日的。
楼乾元坐在桌子前,拿着一沓纸在看,注意到阮绾醒了,放下手中的纸,笑着走过来。
“你醒了,先起来洗漱一下,梁叔准备了晚饭”
阮绾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打着哈欠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过戌时”
阮绾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楼乾元也跟着走过来,拿起一边的热水壶,在洗脸盆里添了热水。
又递给阮绾洗脸巾“这是新的,放心用”
洗了脸人也清醒了不少,那边楼乾元也将食盒里的饭菜拿了出来摆好。
这一个月,总算是见到了荤腥,一道清蒸鱼,猪肉烧笋干,再有一道清炒野菜,两碗白米饭。
阮绾问道“这些都是梁叔自己烧的菜吗?”
楼乾元笑道“梁叔这些年在南疆,连个老婆孩子都没有,只能自己煮,也练就了一手的好厨艺”
“他一个人潜伏在南疆,没有家室,不会惹人注意吗?”
阮绾肯定会觉得奇怪的,在王都里有这样的房子,却没有个家室,古代可不兴什么单身主义。
楼乾元有些欲言又止,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想了想,还是说道“梁叔以前跟我父亲上战场的时候,伤了子孙根”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阮绾扒了两口饭,转移了话题,问道“梁叔在南疆主要以什么为生的?”
“梁叔主要是倒腾大夏和东夷的货物,这样才能到码头传递消息”
“南疆应该会对这类商人严加审查的吧,这个地方会不会不太安全”
楼乾元笑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梁叔在这里潜伏了有二十来年,我之前来南疆的时候,也是藏在这里的,这里很安全”
阮绾心底还是有些担忧。
楼乾元继续说道“而且他们这个时候,肯定以为我们往码头跑了,搜寻的主力肯定在城外”
阮绾想想,楼乾元说的话确实在理,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而此时的七皇子府内,阿木急匆匆的赶到书房,夏长风依旧在埋安处理公事。
阿木关上房门,夏长风也停下手中的笔,问道“可是有了表哥和小竹的消息了”
阿木回道“殿下,派出去的人飞鸽传书回来,说是在平江镇找到了阮小姐和世子的踪迹,二人乘船北上,就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了”
夏长风摆摆手,阿木退出了书房,带上房门。
夏长风皱着眉,长叹了一口气,二人相伴这么久,难不成已经暗结珠胎了。
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再找二人,朝堂之事已经让自己分身乏术。
许久不参加朝堂之事的夏子儒,被父皇派到了江东,主持今年的春闱。
朝堂的风向一下子就变了,不少人开始巴结夏子儒。
就连之前的章禄成一党,也似乎在拥护夏子儒。
在此之前,夏长风以为皇位是胜券在握,父皇的器重,臣民的爱戴。
都让夏长风有些忘乎所以,朝廷的局势,如风云变化,朝阳暮雨。
在东苑房内,冰清也带回了阮绾的消息。
玲珑最近颇为得意,夏长风时常与她温存,二人这才是新婚恩爱夫妻的样子。
冰清跪在下首,回道“公主,咱们的人传回了消息,阮绾和楼公子,上了回京城的船,可是中途失踪了,我们的人再也打探不到任何踪迹了”
玲珑还沉浸在夏长风的甜言蜜语中,已经不在意阮绾的消息。
不过玲珑还是想要斩草除根,问道“本宫让你放出去的消息,放出去没有?”
冰清笑道“公主放心,冰清已经按照公主的要求,找了人假装货郎,把楼公子和阮绾私奔苟合的消息传了出去,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京城”
玲珑满意的点点头。
玲珑心中暗想,不要怪她心狠,夏长风可以有侧妃,也可以有妾,但是不能越过她的位置去。
所以,阮绾要么死,要么她嫁做人妇。
这样颠沛流离,惊心动魄的生活,阮绾是一刻也过不下去了。
梁叔每日照常去店铺经营自己的南北货,顺便打探消息。
好在皇宫里故意隐瞒太子受伤,圣女出逃的消息,他们对外宣称,只是在抓敌国细作。
民众也不太恐慌,之前也抓过敌国的细作。
苗疆除了需要和外民贸易往来的民众,其他的人都是很排外的。
阮绾不知道为什么,近来总是心慌得很,可是自己又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但是之前跳崖逃亡,被人追杀,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连楼乾元都能感受到阮绾的焦虑。
第六日的时候,梁叔带回来了好消息。
“今日临渊渡口的守卫全都撤离了,刚好这几日连着没有下雨,晒干了一批好的药材,明天准备随着货物送你们上船”
楼乾元一脸兴奋的看着阮绾“绾儿,咱们可以走了,你也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可是这样的好消息,并没有缓解阮绾的紧张情绪,没由来的焦躁。
阮绾看了楼乾元一眼,说到“还是小心些,上了船才算真正的安全”
第二天一大早,阮绾和楼乾元终于出了密室,久违的见到了光亮,二人都还有些不适应。
院子里堆满了货物,十几袋子的药材,都是梁叔这几天从苗民手中收购来的。
梁坤说道“一会会有两辆马车来装药材,车夫是知道你们两个的,一会你们藏在药材堆里”
楼乾元解释道“苗疆这边是不允许苗民出境的,但是有一部分人会偷偷出去,所以就有这样的产业”
梁坤递给阮绾一个黑色的面纱“少夫人得戴上这个,举国上下都见过您的容貌,他们可不敢帮圣女出逃”
阮绾戴上面纱,也换上了普通苗民的衣服。
这样临门一脚,马上就能逃离苗疆的时刻,阮绾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阮绾甚至想要开口阻止楼乾元离开,可是也说不出什么理由。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阮绾被吓得一惊,楼乾元立马过来安抚阮绾“别怕,应该是把车来了”
梁坤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又用苗语和屋外的人交流几句,打开门,看了下四周,才让那两个车夫进来。
楼乾元笑着和车夫点头示意,那两个车夫应该是司空见惯了,也只是笑了笑,然后开始装货物。
底下垫了一层药材,阮绾和楼乾元一人一辆马车,上面再堆一些药材。
梁坤前前后后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就准备出发了。
狭小的空间之内,阮绾呼吸都有些困难,可能是空气太稀薄,缺氧导致的。
阮绾觉得自己的神识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她仿佛都能看到空气的流动。
周围的这些药材,各种味道都能呈现在眼前,有形状的味道。
阮绾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被彻底逼疯了。
声音是虚幻的,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是虚幻的。
忽然,一道清脆的铃声响了一下,阮绾还以为是幻听,接着又响了几下。
阮绾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后门的砖墙,被人拿开了,一双手牵扯那根绳子。
铃铛的声音,正是绳子连接着的那个铃铛,发出来的。
阮绾心中警铃大作,这几天,她一直恐慌的就是这个。
阮绾挣扎着从药材堆里钻出来,梁坤急忙跑过来,问道“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阮绾没时间和他解释“快跑,我们被发现了”
阮绾跑到另一辆马车边上,朝着里面喊道“快点出来,后门的机关被人发现了”
楼乾元不疑有他,直接从药堆里钻出来,巷子里声音传的很快。
楼乾元听到了大批人赶过来的声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拉着阮绾就往城外方向跑。
梁坤也紧随其后,留下两个车夫不知所措。
阮绾他们一行人刚消失在巷子口,一大群人就赶到了大门口,为首的正是蒙雌蓝。
又有一堆人从他们破门而出,看来他们是直接从后门进去了。
一个侍卫对着蒙雌蓝说道“左护法,已经人去楼空了”
蒙雌蓝抓起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车夫,问道“他们去哪里了?”
车夫哆哆嗦嗦的指着巷子口。
蒙雌蓝一声令下,带领着几十个侍卫追上去。
阮绾被楼乾元拽着,一路狂奔。
吸引路上不少人侧目,他们也顾不得其他了,要是被抓住,只能是死路一条。
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哨子声,梁坤拦住狂奔的楼乾元。
领着他们钻进了另一条巷子,躲在一个死角里。
三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紧接着,城门口的方向,也有追兵迎上来。
等追兵走后,梁坤小声说道“刚才的哨子是在传递信号,城门口是出不去了,肯定有人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