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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扫帚飞速驶离了这一片花海。

原本美如仙境的调色盘如今在伊蕾娜眼里却带着一抹恐怖的色彩。

《妮可冒险记》里好像有过类似的记载:像森林这样的场合会受日照生成大量魔力,受魔力滋养就会孕育出带着灵性的生物。

之前也许伊蕾娜还没看出花海的不对劲,现在想想很多不自然的地方就想明白了。那个在花丛中的少女一步也不走,是因为不想动吗?

恐怕是不能动吧……

她的下半身已经被这片花海同化成为了花海的养料,融为了花海的一部分。

那她让自己去给附近的王国送花又是怎么一回事?

伊蕾娜下意识朝身后看了一眼,琴一动不动坐在扫帚柄的边缘,面无表情地闭目养神就好像真得是一个雕塑。

和之前刚乘上扫帚一模一样,好像没有经历过刚刚那一场短暂的大战似的。

哦,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破剑鞘里的破剑已经没了。

那把剑已经被他挥出去了,而他也没有任何想要回收的念头。

伊蕾娜本以为那把剑或许是他家传的尚方宝剑,拥有破魔除邪的强大附魔力量,再不济也是珍藏需要好好珍惜的东西。

不然,你成天挂着这把破剑干什么?

但现在想想……

这不会是二手古董店三枚铜币随便淘来的吧。

结合琴之前的所作所为……这个可能性突然变得非常大。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扫帚缓缓飞向附近最近的那个国度。

这个国度是规模相当小的小国,距离那一片花海非常近。

根据附近的人口述,这个国家就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往往大家都会用花之国代指这个小国。而这里,就是伊蕾娜准备今天歇脚的目的地了。

“你的剑需要重新买一把吗?”伊蕾娜很难得和那个闷葫芦搭上一句话。

虽然这把剑的丢失和伊蕾娜没有直接关系,但就整个过程来看却是有间接关系的。

如果没有琴那破空一剑的拖延,伊蕾娜施法就没有那么好的效果了。

于情于理,伊蕾娜想要对此表示感谢。即使在接过花的那一刻伊蕾娜并没有感知到对方的敌意,或许是因为琴的刺激才让整片花海暴动的。

但琴在当时的做法一定是正确的。

谁知道那束花有没有啥问题。

“随便买一把就是了。”琴说道,“怎么?你要给我买一把吗?”

虽然伊蕾娜的确是这个意思,但怎么听起琴的话这么怪怪的,冷漠中带着一股戏谑。

“怎么?不行?”

“算了吧。”琴说道。

他本能拒绝他人的馈赠。他不喜欢这种被施舍的感觉,哪怕对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但童年的创伤还是本能让他把他人的馈赠当成施舍。

遭到拒绝,伊蕾娜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得,自己难得心情好乐意替其他人花钱,不要就算了吧。

她也没曾想身边这个奇怪的家伙居然把她一时兴起的感谢当成施舍。

花之国国门的护卫见到徐徐走来的两人,尽忠职守地问道:“两位是刚从花海那个方向来吗?”

“嗯。”

“刚刚似乎花海发生了暴动……两位有注意到什么吗?”

“啊?没有呀——那片花海很美丽。”伊蕾娜撒谎道。和花海暴动扯上什么关系能有啥好结果?万一来个赔钱啥的不是无妄之灾嘛。

“对魔女来说的确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但对于我们普通人,那里就是夺命的地狱。”护卫多嘴了一句,“你身上应该没有携带花海里的花吧?”

“没有哦。”

“那就好,那里的花在我国是违禁品。对于魔法师来说,花没有任何作用,单纯可以当成欣赏品。但对于普通人,这些花会有致幻效果,会勾引人前去那片花海然后成为那花海的养料。”护卫解释道。

这样呀……

这倒是回答了那个少女为何要让自己把花带给附近的人了。

不过,现在伊蕾娜更加好奇的是。这些花对普通人具有致幻效果,自己是魔女当然免疫了这种致幻,但琴是怎么……

他不是没有任何魔力吗?

但一想到他居然可以解除自己的缄默魔法,这种奇怪的感觉也便压制下去了。

或许他真得不是普通人。

“祝两位在花之国玩得愉快。”护卫简单登记了些信息,在伊蕾娜缴纳了两枚铜币后就可以入境了,顺带一提,这些铜币全源自于琴,伊蕾娜口袋里如今只有金币。

这是和琴之前就商量好的。

坐自己的扫帚代步,你可不要交点钱嘛。那入境费你就全包了吧——如是,就是这样。

两人还没多走几步,甚至还没走出国门,迎面就又撞上了一个好像前来接班的护卫。

那人一看见伊蕾娜和琴就两眼放光地快步走来,那气势还挺凶神恶煞的。

伊蕾娜下意识握紧兜里的魔杖。

毕竟人长得可爱,就是有时候会遭到一些会非礼他人的色中饿鬼……如果仅仅是简单搭讪就还好,毕竟被可爱吸引不是他的错误,是我的错误。

但如果是遇到心怀歹意的人,那就只好一阵强风把他刮到天边了。

“两位刚从花海来吗?在那里有见过我的妹妹吗?”那人焦急道。

哦,原来不是搭讪的。

咦,为何我有点小失落。

伊蕾娜甩了甩头:“没有哦,我没见过任何人。”

我当然没有看到一个少女。

绝对没有。

“那你的同伴呢?有看见过一个少女吗?”那人似乎失去了冷静。理论上,伊蕾娜没看见,她身边的琴可能看见吗。

他大抵是信不过这个魔女吧。

“没见过。”琴的回答言简意赅。

于是那个护卫便灰心丧气地离开了。显然从这两人身上他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目送那心急如焚的人离开,两人继续穿过国门来到花之国的正式国境。

“他的妹妹,该不会是……”伊蕾娜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这个猜想可让她心情好不起来。一个极大的可能就是,在花海中给伊蕾娜递花的人就是那人的妹妹。

这在刚刚她就已经想到了,所以她才在刚才那人的问题面前选择撒谎。

她害怕告诉那人真相后,那人就会前去花海找他的妹妹,这无异于送死。

“都是徒劳的。他其实已经有答案了……”琴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嘴,“最后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是说他会回到花海找他的妹妹?为什么?”伊蕾娜撇过头问道。

“他的眼睛告诉我的。”

“说人话。”

“那双眼睛,少了生气,和我一样。”

……

在花之国的简陋旅店休憩一夜后,伊蕾娜正式开始浏览起这个国度的风光。

这也是她旅行的意义。

至于昨天入境发生的事情她已经抛到脑后了。

哦,那当然是假的。

伊蕾娜还是对那个人最后会不会去花海耿耿于怀。她虽然没有那么善良,但做不到琴那种淡漠,淡漠到什么东西都无所谓这个地步。

如果在力所能及可以帮忙这个选项摆在眼前的时候,她会选择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当然是收费的),前提是不危害到她的安全。

但事实上,该做的已经做了,至于他人如何选择,那根本不是伊蕾娜的事情了。眼下还是尽可能浏览异国他乡该有的景色就好。

根据当初和琴的约法三章,在伊蕾娜逛了半日花之国后,剩下的时间就应该轮到琴支配了,伊蕾娜应该尽力配合。

但琴似乎从来没把属于自己的时间当一回事,十有八九他都选择让伊蕾娜继续享用她的时光,而琴自己却选择继续当一个沉默的影子就好。

所以,在琴简单从一个武器店花费一枚铜币拿到一把破旧的二手剑后,剩下的时间又都给伊蕾娜了。

“我说,你又不是没钱,为什么要选一把破剑。”伊蕾娜有些不理解。

有钱不花那不是王八蛋嘛。

经过上一次切尔萨斯的委托,琴手中起码有数十枚金币,选一把村好剑都绰绰有余。

“破剑就够用了,我不应该享受更好的东西,反正都是浪费。”琴说道。

伊蕾娜彻底是明白身边这个人有多么emo了。

之前她只是觉得这个人或许只是中二,性格又是那么别扭,才显得如此没有生气。现在看来,似乎他是真得缺乏一股名为生的活力。

什么叫不应该享用?

钱不是你赚的吗?

伊蕾娜表示很不理解。

不睡旅店,几乎不吃不喝,都是因为他口中的不配吗?那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还活着的。来这个人间渡劫吗?

“你……究竟是因为什么踏上旅行的。”伊蕾娜问出了一个她之前就很想知道的问题。

这个问题仅次于想知道琴为何当初能解除她的缄默魔法。

琴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似乎真得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嗯……不知道哎。”

不知道算什么答案……

“如果真得要回答。大概就是想看看自己将来埋哪里合适吧。”琴说道,“如果可以,我想埋在一处绽放彼岸花的地方。”

你……

伊蕾娜选择了沉默。她就不知道怎么和这样奇怪的人沟通,甚至她怕一不小心被这个人情绪感染成一个emo怪了。

这个人似乎充满故事。

他的心灵壁障厚厚地包裹着他脆弱的核心。

就好像一个灌水气球一样,针很难一下扎破,但一旦扎破……

伊蕾娜不再多说什么,在简单继续浏览完这个国度后就准备离开这个地方了。

说实话,这个地方很普通乏味,说到底,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普通占据绝大多数。

在出发离开花之国之前,伊蕾娜驾驶扫帚载着琴飞向花海那个方向。

她将扫帚停在花海浅浅的边缘处,未曾深入花海。

就这样,她远远地观望那一片绚烂的色盘,远远地看着,在这其间紧紧相拥的两人,一言不发。

那两人她都认识。

一个是曾经给她递上一束花的少女。

一个是曾经在国门前向她询问妹妹下落的青年。

如今兄妹再度重逢紧紧相拥,任由花丛中滋生的褐色藤蔓爬上他的腿间,缠在他的腰间,满上他的脸颊。

他们身上遍布着绚烂的花。

而他们,就也好像花儿一样在这一片花海中绽放。

“缺乏……生气吗……”伊蕾娜喃喃道。

在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后,她一声不吭地驾驶扫帚朝着花海反方向离去。旅人的步伐不会因为他人而停息,她只是一位见证人罢了。

但这里,她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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