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月皇后那边也沉寂了下来,似乎在未雨绸缪一些事情。
想来帝后同心,宜修对皇上即将出手的动作,心中也是有一定的预感。
所以后宫中十分平静,一件腌臜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在这个巧合的时间段之中,富察仪欣的孕期悄然临近,她那“吉”字的封号仿佛真的为她带来了幸运和福泽。
富察仪欣发动的时候是个夜间,沈眉儿不敢打扰帝后安寝。
只得亲自坐镇,又叫来敬妃和夏冬春,三人一起守在产房之外,目光灼灼地盯着往来的接生稳婆。
然而这一胎的生产却并不平稳,直到天色大亮,整整六个时辰过去了,孩子的头始终出不来。
傅太医忙寻了山参出来吊住精神,再服升举大补汤,情况方才好转。
在富察仪欣筋疲力尽之前,总算堪堪让孩子呱呱坠地。
是一位公主。
沈眉儿和敬妃对视一眼,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阿哥还是公主,只要母女平安就万事大吉。
随后让采月和去乾清宫等消息,一旦皇上下朝就把情状告知,也吩咐采月澜依分别去寿康宫和景仁宫向太后、皇后报喜。
雍正在下朝后才得知自己膝下多了一位公主,心中十分高兴,没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和皇后匆匆赶到。
说来也奇,自公主降生之时起,呼啸的北风中开始飘洒起晶莹的雪花,越来越大,最终化作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赋象恒依物,萦回屡逐风。为知勤恤意,先此示年丰。
这一场瑞雪印照了来年农桑的丰收,雍正对自己给出的“吉”字的封号越发满意,同时也觉得此番吉兆乃是公主降生所带来的。
因此,他满心欢喜,未待公主满月,便赐下“怀珍”的封号,至于名字,则交由富察仪欣来定,最终取名为晨雪。
宫中皆称这位三公主为怀珍公主。
这一场大雪接连下了七八日,整个皇宫禁苑都裹上了满城银装。
金瓦映白雪,红墙配银衣,彤阶飞雪,青枝寒酥,碎碎坠琼芳。
璃金顶玉尘层叠,朱墙廊壁银星闪灼。
极目远望,丹宸碧瓦与雪相接,与天一色。
为庆祝公主诞育之喜,也是为了共赏这难得的雪景,皇帝在御花苑倚梅园外的漱琼轩设宴,与众妃嫔把酒言欢。
甄嬛却以病体初愈为由,未踏入那繁华喧嚣之地;
而沈眉儿则以弘暄畏寒,雪路难行、吉贵人尚未出月等等为由,亦婉拒了邀约。
她心中明镜似的,知晓今日会发生何事,自然不愿去凑那热闹。
不过,随后还是让采月给夏冬春送去了一件衣服,那是昔年倚梅园雪夜,她曾穿着的那件玫瑰红绣金丝孔雀纹织锦斗篷。
斗篷的颜色与夏冬春的娇俏的容颜很是相称。
或许能让皇帝忆起那夜的温情,对夏冬春多几分怜爱,亦能让他更加念及自己。
毕竟,那场在倚梅园的邂逅,主角是她,不是吗?
尽管沈眉儿未亲临宴会,但宫人口中的盛况仍传入她的耳中。
甄嬛精心装扮,特意选了天水碧的云雁细锦披风,眉间轻描远山黛,那是雍正最为钟爱的妆容。
崔槿汐早已前往宴会,私下拜托苏培盛设法将皇帝引来此处。
苏培盛果然不负所托,不仅皇帝驾临,连宴会上的嫔妃宫人也纷纷跟着一起到了。
梅林后的小连子早已听见动静,悄然打开那养着蝴蝶的琉璃大瓶。
甄嬛适时地打开拢在披风中的鎏银百花手炉,热气袅袅升起,身上熏过的花香愈发浓郁而温暖。
蝴蝶追寻着热源,远远地便向她怀中飞去。
当雍正循着声音来到她面前时,甄嬛悄然转身,披风随风展开,里面的蝴蝶如获自由般纷纷飞出,宛如一场梦幻般的蝴蝶雨。
周围的嫔妃宫人无不发出阵阵惊叹之声,雍正更是沉醉其中,惊奇地赞叹道:
“嬛嬛,冬日里竟有蝴蝶为你翩翩起舞!”
两人深情对视,浓情蜜意,仿佛周围的众人都不复存在。
那些失子失宠的落魄与冷淡的日子,在这一刻仿佛都已烟消云散,一切如初。
皇后不愿莞贵人今日独美,亦含笑走上前道:
“复此从凤蝶,双双花上飞。风光共流转,相伴莫相违。”
“莞贵人诚心祝祷而得蝶幸,倒叫臣妾想起了安贵人殿选当日,也是蝴蝶落在鬓边的秋海棠之上,想必和今日是同样的美景,也叫皇上倾心不已呢。”
果然听闻此话,雍正笑吟吟看了过去。
陵容脸色微红:
“嫔妾如何能与莞贵人相较?”
雍正亦将陵容拉到身侧,温柔说道:
“容儿何须妄自菲薄,你和嬛嬛是春兰秋菊,朕亦为你心醉。”
甄嬛面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很快笑道:
“正是呢。”
雍正哈哈一笑,带着众人又回到雪宴之上。众人一同用过晚膳,又观赏了歌舞杂技。
然而,雍正的注意力却并未在那艺人的奇巧百技中,而是时时把目光投向坐于夏冬春身旁的甄嬛,眼中满是柔情与宠溺。
宴会散去,雍正本意留宿碎玉轩,甄嬛却以风寒未愈为由,温婉相拒:
“并非嫔妾不愿侍奉皇上左右,只是这风寒恐会惊扰了皇上圣体,还望皇上体谅。”
雍正被扫了兴致,啧啧两声,觉得有些遗憾。
转而又想到今日翊贵人多穿的那件织锦斗篷,回忆起了当初倚梅园梅香扑面,花中精灵般的沈眉儿,仿佛冬日里的一簇玫瑰红的焰火在白雪皑皑中穿梭。
犹如瑶台仙子下凡尘。
不由得多了几分兴味,好久也没去看翊贵人的剑舞了。
在这浓情雪夜之中,温一壶酒,醉眼朦胧间观剑起舞,定是别有一番风味。
于是转身去了延禧宫的瑶花堂。
次日,雍正再至碎玉轩,甄嬛以茶相待,随后礼貌送客。
皇上倒也很识趣,到了明瑟堂听安陵容唱曲去了。
到了第三日,甄嬛还是找各种借口推辞,一味劝说他去别的嫔妃处歇息。
雍正有些恼了,转头去了永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