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祁千尧心有万般不愿,然圣旨不可违,他只能请求,待娶正妃后再纳侧妃入府。
然而几日后,两位侍妾却被两顶粉轿抬入睿王府……
三月二十日,夜幕四合,夜空突降绵绵细雨。文安郡主府内,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了这宁静的夜。
容玖玥正在书房内忙碌不休,桌案上堆满器具,另有金银玉石若干。
午时她收到师兄的书信,洋洋洒洒三页纸,皆是啰嗦之废话,最后来一句几日后至。
因而,宗玄聿准备明日进宫,向皇帝先禀明一切。
“小姐,这指环好别致啊!”红叶在一旁赞叹道。
容玖玥低头雕刻,笑着解释:“这是对戒,男女双方各戴一枚,算是一种定情信物。”
一枚雕刻着弯弯新月,一枚则是栩栩如生的白狐狸……
“小姐……”江管家突然叩门,“睿王殿下正在府门外,似乎醉得厉害,执意要见您。”
“……”容玖玥险些伤到手指,她无奈放下刻刀,轻轻摩挲着戒指,压下心中不悦。
“你且如实告知,我不想见。若睿王强行闯入,让石头打出去,反正黑夜看不清人。”
“属下明白。”江管家领命离开。
红叶正在把玩着碧绿玉石,闻言忽地想起一件事,“今天好像是睿王侍妾入府之日!”
“我午后去万和堂时,见到两顶粉轿进入睿王府。”她紧接着解释。
如此说来,睿王也未免太混账了!
侍妾入府之日,这人却在夜里跑到郡主府胡闹!倘若被人看见,定会传出流言蜚语!
况且,那两位侍妾,恐也会因此对小姐心生怨恨……
“哦,我还以为皇子也是先娶妻后纳妾呢。”容玖玥随口一说。
“非也……”红叶笑道,“皇子十五岁便被赐下人事宫女,若年龄稍大但府中无女眷,宫里会再赐侍妾。”
“哎呦呦,你懂得还挺多嘛!”容玖玥不禁打趣。
“……”红叶咬了咬牙,“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啊!现在各王府的王妃,我都能叫出名字!”
皇家事多水深,多了解些,在洛京这方地界,才不会出错。
“红叶最好,红叶最棒!”容玖玥竖起大拇指,“我为红叶姐姐举大旗!哐哐撞大墙!”
红叶“噗哧”一声,大笑出声,小姐又说这些奇怪之言……
“小姐,睿王殿下不肯离开!”江管家无奈道,“这雨越下越大,适才睿王险些摔倒。”
“不理!”容玖玥冷笑一声,“门前道路我管不着!只要睿王靠近府门,立刻打出去!”
黑夜暴雨……有人私闯民宅,护卫惊慌之下,误伤匪徒,再合理不过!
“或是让太子来此带走弟弟!”她恶狠狠地说。
“恐怕行不通啊……”红叶起身,关上窗户,无奈提醒道,“今夜东宫亦是进了新人!”
太子或正忙着“带伤上阵”,哪有时间来此管教弟弟呢!
“……”容玖玥气极反笑,默默地把桌上之物收拾妥当。
此时此刻,似乎唯有沉默,才能表达她心中的无语。
“小姐,睿王捅了自己一剑!”
浑身湿透的石头突然跑进来,冒出这一句惊人之语。
“什么玩意?”容玖玥似未听清,不禁蹙眉询问。
“睿王抽出佩剑,就这样……”石头边说边比划,“唰地一下!一剑刺向自己的右腿!”
“小姐,睿王流了不少血!雨水混着血水,哗哗地流,把门前都染成了一小片红色!”
只见石头越说越激动,甚至手舞足蹈地描述,生怕遗漏任何细节。
“说重点啊!”容玖玥上前给了他一记爆栗,“人走了没?万一死在这,我们都要遭殃!”
石头点头又摇头,“睿王暗卫皆吓得不轻,欲抱睿王进府寻您医治,我自然阻拦!此时容之墨过来,让人把睿王带进容府!”
“幸好暗卫没有纠缠,不然我肯定打不过那么多人……”他拍了拍胸口。
容玖玥表情复杂:“……”
石头身手不凡,但脑袋瓜子——着实是块石头!
突然,凌风闪身入内,双膝砸地,“求郡主救救殿下!”
“睿王应是外伤,你们寻太医!”容玖玥无情地拒绝。
一剑刺伤大腿,应只是外伤,并无性命之忧,亦不会留下后遗症。
倘若这次她去见睿王,那日后此等苦肉计只会层出不穷……
“你做什么!”容玖玥沉喝一声。
只见凌风蓦地拔剑,直接横在江管家脖颈,“郡主,请您救殿下,否则休怪剑下无情!”
“我知您府中护卫武功高,但门外有数十位暗卫,真要打起来,恐怕只会两败俱伤!”
此时此刻,凌风完全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反正若殿下出事,暗卫也绝对活不了……
“放肆!”宗玄聿突然走进来,厉声呵斥道,“还不快把剑放下!”
见到来人,容玖玥收起银针,她最讨厌被人威胁。
凌风手上一抖,“护国公……”
“回去!宗玄聿沉声打断,“太医适才已至容府,若太医束手无策,再向郡主开口!”
就在这时,江管家反应过来,猛地后踹一脚,紧接着安全脱身。
真乃笑话!他混迹江湖时,这小子还没出生呢!
凌风脸色惨白,夹紧双腿,看了看护国公,还有叶琛与十数位护卫,只能带人离去。
护国公言之有理,若太医无法救治殿下,想必圣上亦会下旨,令文安郡主出手……
须臾,江管家与石头离开,红叶也不见踪影。
宗玄聿轻轻握住容玖玥的手,柔声安慰:“抱歉,让你受委屈了,那是睿王贴身暗卫,还是需暗中……”
“等等!”容玖玥连忙打断,“你不会是想暗中弄死他吧?”
“对呀!”宗玄聿颔首承认,“他竟敢在你面前拔剑,实乃混账!”
“罢了,赶明儿让石头把人胖揍一顿即可。暗卫的命不属于自己,这皆是睿王之错!”
言罢,容玖玥本欲相问,老狐狸何以知晓此事?
然而似乎不必问,这人向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我去看一下睿王伤势,稍后便回府。”宗玄聿轻声道。
“……”容玖玥眉梢微挑,好心地略作提醒,“或许此时,睿王不是很想看见你吧?”
岂止是不想见到,恐怕见面恨不得拔剑相向!
“无碍……”宗玄聿轻笑一声,“毕竟表面上,我还是睿王的亲舅舅,总得关心一下外甥。”
“哦……”容玖玥微微点头,“那你且去看看吧,我着实累了,你也莫要耽搁太久。”
睿王淋雨且自残,或无大碍,但见到这位舅舅,恐会吐血……
少顷,宗玄聿来至容府,刚到门外便听见了睿王的怒吼。
“滚!本王不要太医!”
闻言,宗玄聿面露愠色,遂整了整洁白的衣袍,正一下头上玉冠,缓步踏入屋内。
十八岁的男人,非无知稚子!
不顾府中两位新进侍妾,擅自来文安郡主府,肆意作贱自己!
此种愚蠢行径,无疑又是在为容玖玥树立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