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炎同样拱手告辞。
自那日起,安子炎便日日出入沈府,起初还带着媒婆,后来便独自前来,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
沈誉拿他半点法子都没有,不叫他进来,他便在门口待上半日才走。
过路人瞧见了,总要议论几句。
她虽从商,亦是业界排的上名的,自是得顾及脸面,只能将人请进来,日日晾在一旁,暗自计较着,待他哪日想通了,便会歇了心思。
只是尽管这般低调,安子炎这一行为还是被传开。
京城本就是是非之地,因新政推行一事,安子炎得罪了不少人,眼下有了机会,很快被有心之人上奏弹劾。
他是赵珺亲自提拔起来的人,平日颇受重视,眼下事发,赵珺不好坐视不理,一道圣旨叫人闭门思过。
这头安子炎已经七日没来沈府,他日日都来时,沈誉不觉得有什么,突然没了消息,却又时不时想起。
这人可真是天魔星转世!这般阴魂不散!
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沈誉不免有些怅然,这回倒是不必躲着他了。
安子炎被责令闭门思过,姚珩自是要去探望,才出了安府没多久,便见沈毓没带随行,独自一人走在街头。
“沈姑娘。”
沈誉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抬眸,果真见姚珩就在眼前,只是她眼下也没心思同他闲话,道:“见过姚大人。”
姚珩点头:“今日怎么独自一人?庆儿呢?”
沈誉胡乱敷衍一句,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姚大人可知安子炎这几日在做什么?”
姚珩微愣:“你不知情?”
“什么?”
“子炎兄被皇上下令闭门思过,我才从他府上出来。”
沈誉闻言,心里陡然冒出些担忧,想问问缘由,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去。
姚珩见她实在为难,主动道:“沈誉,这话,本不应由我来说,子炎,他是个良人,人生路漫漫,往后的日子还长,你若不厌烦他,不妨试着往前走一步。”
说罢顿了顿,又将安子炎如今住处告知,道:“他此次被罚闭门思过亦是与你有些干系,如何决定,还看你自己。”
一番话叫沈誉心头酸涩不已,但同时,心里憋了许久的那股子气忽的散去。
她执着了那么久,总以为姚珩一日不娶,他们两人就还有机会,眼下看来,是她想错了。
淡笑道:“姚珩,你说的对,从此刻起,我们两清了,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罢转身走远,姚珩站在原处,目送她离开。
良久后,冲着沈誉离开的方向拱手一礼:“愿姑娘从此岁月安好,解怨解结,更莫相憎。”
两人身影在人群中逐渐远离,这一回,沈誉没再回头。
心里乱的很,脚下却不自觉走到一处府邸,她抬头扫了眼,安府两个字映入眼中。
院落不大也不小,同她眼下居住的差不多。
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勇气上前,颓着张脸回了府。
庆儿见状,只当她惦记安子炎,劝解道:“小姐,安公子定是被公事拖住,这才几日没来,奴婢瞧着,他不像是朝三暮四的浪荡子。”
沈誉随意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我和离过一回的人都尚且不敢说瞧人有多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庆儿脸一红,有些不服气道:“谁说奴婢不懂?奴婢都定亲了!”
想到这茬,沈誉心里总算好受几分,日前还担心庆儿跟着她这样的人,怕是不好说亲,到底是娘老子疼爱,这就把亲事定下了。
“你娘给你说亲的那家我知道,人不错,你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庆儿自小同沈誉一起长大,自是舍不得,道:“小姐,往后奴婢不在您身边,你要好好保重,这些年,你出门在外落下胃病,好生调理才行,千万要爱惜自己。”
沈誉耐着性子听完,才道:“你怎么比我娘还啰嗦?”
庆儿被嫌弃,也不恼,还是闷闷道:“小姐,您别嫌弃奴婢,庆儿也不知还能啰嗦您几回。”
沈誉看她那模样,责怪的话便说不出口了,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道:“你放心,你家小姐亏不了自己,你和桂儿能有个好出处,我也高兴,真的。”
说罢,沈誉索性将桂儿也唤进来,主仆三人闲话家常,难得的温馨。
待夜深,两人都睡下后,沈誉却又睁开眼,眸色清明,毫无睡意。
她是不是留在京城太久了?或许出去走走,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做就做,沈誉次日起,就着手将手中生意慢慢盘出去。
新政在京城推行的不错,但还是不能大意。
她突然将手中生意全部盘出去,难免叫有些人忧心,思来想去,同样寻去吕家。
手上那些生意,交给旁人,沈誉还真有些舍不得,吕公子同她交情颇深,算得上一个战壕里的,不如一并交给吕家,也算卖他个好。
吕公子得了嫡子,生意又因新政一事得了朝廷支持,如今一日好过一日。
听闻了沈誉的意思,很快应下:“这样,你手里这些生意,我暂时帮你打理着,等你有一日想回来了,便再交给你。”
说罢生怕沈誉不同意,又道:“但是在此期间,铺子所有盈利,都是我的,等你回来,要根据铺子当时的市值再盘回去,如何?”
沈誉思虑一二便应下,吕公子这是看在凤菁的面子上,给她留后路呢!
这份情,她承了,又将腰间上好玉佩解下,赠与孩子,算是她的心意。
又过两月,庆儿被她爹娘接走成亲,沈誉亲自为她添了份嫁妆,叫她在婆家挺直腰杆过活。
这么久来,安子炎再也未曾露过面,沈誉只在不经意间听闻他已复朝,但是在皇上面前,远不如从前得脸。
不过这些,很快就同她没有干系了。
桂儿无父无母,自是要跟着沈毓离开。
两人收拾打点好行李后,正逢金秋十月。
看着空旷了许多的园子,桂儿有些伤怀,道:“小姐,你记不记得从前,你同侯夫人,宋夫人,还有宋家姑娘几人在这义结金兰的情景,奴婢觉得就是昨儿的事呢!”
提起那几人,沈毓不由得唇角微弯:“姝儿上回来信,说一家人已到云南府,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说不准还能碰上也不一定。”
“荀真如今怀着孕,宋珂婚事也尽在眼前,怕是离不开,思来想去,几人中间,就你家小姐最是自由,想去哪就去哪,你说,这是不是我的福气?”
桂儿重重点头,眸子亮晶晶道:“正是!日后,奴婢也要过这样的日子!”
沈毓笑着点了下她额头,将心底那股怅然悄悄压下。
翌日,两人正要启程,失踪了三个多月的安子炎竟又来了沈府。
沈毓踌躇半晌,抬脚朝前厅走去。
左右就要离开,不如见了人,将事情说清楚,免得往后自己瞎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