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扎进去了!那谁就烫红一点点还在那里大惊小怪,还以为多严重呢。单看我们尔崽不爱吭声,搞得像我们做错了似的,真是个老不羞!】
九游边观察着阿尔的伤口边骂骂咧咧,越骂一张猪脸涨得越红,肥肉一鼓一鼓的,好像正充着气,随时要飘上天。
骂完觉得偏心不好,他又补上一句:【还有另外两个,大的眼瞎,小的没嘴,我呸!】
阿尔知道他是在替自己宣泄情绪,心下一软,但视线触及对方颤颤巍巍支撑着全身重量的后蹄却是眉眼微弯,忍不住笑出声。
九游听到他喷洒而出的轻笑,耳朵一抖,有些迷茫地眨眨眼,却在抬眸对上阿尔泛着笑意的眼时,瞬间龇牙,傻嘻嘻地跟着笑起来。
但笑完他就对玻璃渣犯起难,正寻思着蹄子和嘴都不方便拔玻璃渣,就见一只手拿起镊子,干脆利落地从肉里拔出颗颗渣子。
他看得心里连连抽气,却不敢出声,生怕碍到阿尔的动作,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阿尔的速度比九游快好几倍,没一会就扒光玻璃渣并挑开水泡,消完毒后撒孜然一样把药粉铺在腿上,还顺手把一只烫伤的手臂也处理了。
因为虫族体质都比较强,除了雄虫医院和军部,几乎没有什么高效医疗仪器或者特效药。
对大多雌虫来说这都不算事,毕竟这种伤口上药后很快就能痊愈。
可阿尔却等了近半个小时才堪堪愈合,结痂处还泛着与其他肌肤不同的粉,缀在白皙的小腿、手臂上显得格外刺眼。
九游见阿尔缠好纱布才敢虚碰一下对方缠得最严实的脚踝,又夹起手帕轻轻擦了擦阿尔布着细汗的额角,心中无声叹息一声。
紧接着他见阿尔忙着摆弄光脑,寻思人家有急事还是别去打扰,就坐在阿尔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阿尔顺过来的糕点,时不时还往阿尔嘴里塞两个。
全干进肚子后,他随蹄挠挠肚皮,然后抱起床头桌上的小黄鸭百无聊赖地蹂躏许久。
等月上梢头他才转过头,不知道第几次自以为隐蔽地瞅着阿尔的腿出神,心想要是自己会药学就好了,正短暂失落着却感觉脑袋被揉了揉。
他连忙抬起头就见阿尔关掉光脑,放下裤腿和衣袖,扯唇道:“饿了?”
九游闻言眉心微凹,梗着脖子,心说这是什么话,我是这种吃了玩玩了吃的米虫吗,却听肚子毫不留情地咕噜起来,顿时气势一瘪。
他僵着蹄子把小黄鸭咬得长泄股气,才咧嘴嘻嘻傻笑:【尔崽你饿不饿啊,我们没吃中午饭呢。】
是又错过了餐点噢,不是他贪吃。
阿尔见九游眼珠子贼溜溜地转,大概猜出九游在想什么。
捏起滚落的小黄鸭放在一边,他好笑地搓搓对方的脑袋,顿了顿,才道:“是我没安排好,明天给你拿个旧光脑,以后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
九游闻言耳朵一弹:【真哒?】
阿尔点点九游翘细毛的脑袋,出声保证:“真的。”
九游听此欣喜地围着阿尔蹭了许久,才放开阿尔让对方叫管家把餐送上来,接着黏糊糊地挨着阿尔吃起饭。
“呼哧呼哧呼噜噜——”
————
翌日下午,阿尔拿出从全息网上购买的二手光脑递给九游,还耐心地教九游要怎么用。
九游学完后兴致勃勃地冲入星网到处浪,发泄完情绪后才点进药学页面,开始暗搓搓地搜安抚剂,却见上面许多信息保密。
他翻来覆去地找了半天却总是看到“404”,不由地皱皱眉。
划划界面,他实在不甘心,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点进名为“某个药学大佬二三事”的论坛,再定睛一瞅,才看到发帖日期是近十年前,里面的评论已经盖了成千上万楼。
他暗自咋舌,继续往下看。
贴主:不废话,我认识个药学大佬。他之前遇过难差点被噶,所以隐退了,已经自立门户。目前他正暗戳戳搞事,指不定哪天就攻克安抚剂的奥秘,解放雌虫!让我们一起说一声,药学大佬万岁!
下面一溜的“贴主你抬头看看窗外吧,天亮了,快醒醒”、“贴主几颗花生米,醉成这样”、“贴主用的哪个牌子枕头,我老是失眠,寄过来借我使使”。
最前面有个高赞评论被顶上去:不信,除非你仔细说来。
贴主在下面回答:还记得几年前帝国官方飞行器出事故被星盗劫持吗?他就在上面,差点被套麻袋。其中的水太深,所以跑路了。
九游凝视这段话半晌,正想换个姿势搜一下新闻就感觉尾巴被拨了拨,顿时感到后腰一麻,连忙弹跳起来,看向阿尔。
阿尔没想到九游的尾巴这么敏感。
他只是处理完事情见九游看光脑看得入迷,忽然觉得有些不快,手痒想碰碰九游,见此不由地挑眉,正要开口,却听到房门被敲响。
随即传来洛因的声音:“阿尔,你在吗?”
阿尔听到门外的动静,脸色发冷,还没回话,就听洛因自顾自道:“你雌父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九游听到开头就没忍住蹙眉,心说洛因这废话王者又在咧咧啥玩意儿,就听洛因继续道:“你是只聪明的虫崽,应该也知道,所有虫都有那么一遭。我是说相亲、结婚、生子,就那么过去了。”
九游闻言瘪嘴喷口气,暗道你自己想这么过别拉上阿尔,还所有虫都有那么一遭,你咋脸那么大呢,能代表所有虫说这话。
他想着往阿尔那凑一凑,抬蹄子捂住阿尔的耳朵,开启物理防御。
阿尔正压制怒意,想下床就感觉耳朵被盖住。
他马上瞥向九游,就见大粉猪微笑眨眼,摇头晃脑地哼哼:【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阿尔帽下的触角一颤,就感到额头被撞了下,顿时整个虫僵在原地。
他抖抖睫毛垂眼看去,就见九游正用额头抵着自己的额头,抬蹄子一把按住凑近的四只耳朵,满脸悠哉。
他迅速收起要掀被子的手,靠回床头虚扶九游,默默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胖圆脸,忽然感觉心中肆意翻滚着的怒火与无力滞涩一瞬,随后快速减退。
神思游离间,他禁不住地想,九游还是这么好,可怎么就……忘了他呢。
九游正观察着阿尔脸上的虫纹,发现黑线上似乎印着几条肉色的纹路,有些疑惑地眨眨眼就注意到阿尔凝视自己的目光,立马歪脑袋轻哼一声:【咋啦?】
阿尔被碰碰脑门,回过神对上九游清亮柔软的眼神,下意识地轻轻摇头,低声说没事。
九游不知道自己无意间一个举动就哄住了本快爆发的阿尔。
他就是觉得后蹄好像使用过度了,有些无力发抖,就偷懒靠一靠阿尔。
反正阿尔不会介意的嘛,他有恃无恐地想。
事实证明,阿尔确实不嫌弃他,甚至很高兴被他紧紧依偎着,高兴到负面情绪全退。
一崽一猪就这么挨着陷入了宁和的小世界,仿若听不到二者之外的声音。
而门外的洛因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见自己中途口干停下却没得到半句回应,他眼里迅速闪过被忽视的尴尬与恼怒。
但顾及某些原因,他并未斥责或转身离开,反倒讪讪地敲了敲门,勉强止住更多话。
他咽咽唾沫,尽量简洁道:“……本来这些话不应该由雄父来说……但是对你来说尽快嫁虫生子,就是最好的路。”
真是没完没了。
九游听着都想冲出去捏住洛因的嘴,让他别念经了。
他和阿尔一个是污染物,一个是虫族,都是听力优秀的生物,现下捂耳朵只是唯心之举,其实还是能一字不落地听到洛因在逼叨什么。
他刚在心底翻个白眼,要松开蹄子去吓走洛因,却感觉蹄子一紧,转眼就被阿尔捏住脚底板擦掉不慎蹭到的药物。
紧接着他瞅瞅阿尔认真的表情,无意识地舔起牙,开始不合时宜地想:应该没有脚气吧。
阿尔不知道九游正满脑子臭猪蹄,给九游擦完脚就戴好口罩,下床拉开门:“您有事?”
洛因见阿尔终于开门,心下稍稍满意,却又在对上阿尔冰冷的目光时感到几分惊悚。
他默默后退,努力挺直背维系着雄父的尊严:“你雌父已经上交污染物领养申请手续,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阿尔闻言瞳色一深,捏着把手淡声道:“您找错虫了。转个弯敲另一个门,奥里很乐意和您抵足长谈。”
洛因听此皱眉:“别这么说,阿尔,你们都是贝勒米家的虫崽,对我们来说同等重要。说这种话很让我们伤心。”
“是吗?”阿尔见此心下嗤笑,抬手拉下口罩,微微俯身凑近洛因,果然就见对方脸色一变,忽然倒退几步,靠在对面的墙上。
他松开把手停顿几秒,合拢门缝,转身眼神示意九游先待着,才走出门口逼向洛因,停在两步外开口:“您说我们同等重要,可您敢直视我这张脸吗?”
此话一出,屋外一片安静。
悄咪咪蹲墙角的九游没忍住稍稍勾开点门缝,眯眼偷瞧,只见洛因浑身一个激灵,紧紧靠着墙没敢回头。
他暗自啧一声,心说阿尔脸上的虫纹多有个性啊,洛因这家伙居然还嫌弃,真没审美。
门外,阿尔见洛因瞬间闭麦,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张嘴警告:“您别再来费口舌。”
他说着压眉眼眸微眯,仗着九游看不见肆意挂起抹阴郁病态的笑,脸侧的虫纹也跟着扭曲起来,将唇边低喃的语句拧成一弯高高扬起的镰刀。
“毕竟我不是奥里,什么时候不耐烦了说不准要吓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