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 章 来者不拒
一路纵马至卫守府，来到樊指挥专门为阮绵安排的院子。
进到屋中，夫妻二人方细细打量彼此。
齐民瞻呆呆的抬起手想去摸她的脸，将要触到时又停了下来，他手上满是污浊，担心沾染到她的脸上。
察觉到他的动作，阮绵微笑着握住他的手覆到自己的脸上，丝毫不介意那些脏污。
齐民瞻咧嘴，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掌下的肌肤依旧柔软，却并不似之前那般光滑水嫩，被寒风吹起了粗糙的红，原本光润的唇也被冻出了些许干裂。
他心中涌起无限疼惜和感动。
她自小掌家，行事素来冷静，做任何决定都会权衡利弊，细细分析得失进退，但这次，甫一听到他受伤昏迷，她便方寸大乱，不顾一切来找他。
这是因为，关心则乱。
他忽然害怕起来，若来日，他......，她会如何伤心？
见他盯着自己的脸发呆，阮绵凶狠狠的问：
“是不是嫌我丑了？”
“啊？”
齐民瞻回过神，忙道：“自然不是，在我心里娘子永远风华绝代，貌比九天玄女。”
阮绵不满意：“什么叫在你心里？本姑娘在哪里都是国色天香，貌比天仙！”
齐民瞻赶忙附和：“对，娘子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美艳绝伦，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阮绵这才满意了，问：
“可要叫人备水给你沐浴？”
才从战场下来，这厮的脸上血渍斑斑，金甲上也凝结着一片片浓稠的暗红，腥味混着汗味，让人忍不住敬而远之。
齐民瞻道：“暂且不必。”
战事尚未结束，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他只是迫不及待想见她，想亲眼看见她安好，才能放心。
阮绵猜到他还没忙完，掩下满心的酸涩，拉着他坐到桌前，给他倒了杯茶。
齐民瞻一脸平静的将手里的茶饮下，咧嘴一笑：
“娘子倒的茶格外醇香。”
“那就多喝点。”
说着，阮绵又给他倒了一盏，认真打量他。
近一年不见，他沧桑了，整个人瘦了许多，脸颊微微凹陷，眼角下有了浅浅的细纹，干枯浓密的络腮胡遮住了半张脸，但一点也不骇人，反而有一种历尽岁月的沉稳韵味。
脑中突然想象他老了的模样，定依旧是个俊朗的老头子，阮绵不由笑了。
“笑什么？”
“想你老了是何模样？”
齐民瞻脸上的僵硬转瞬即逝，扬起下颌：
“自然俊美，否则如何以色侍人，讨娘子欢心？”
“那你可得好好保养这张脸，若丑了，本姑娘可是会嫌弃的。”
“一定。”
阮绵很是开怀，将头靠上他的肩，揽着他的胳膊：
“适才我都瞧见了，我夫君果然英勇无双，三两下就将那个阿木尔送去见他十八辈祖宗了！”
齐民瞻将妻子揽进怀里，揶揄道：
“娘子过奖了，不过是娘子的手下败将，何敢谈勇？”
阮绵轻咳，果然是心意相通。
齐民瞻一只手握起她的手细细摩挲，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脊，阮绵头倚在他的胸膛里，听着屋中的炭盆里偶尔传来的噼啪声，心中无限满足。
夫妻恩爱多年，彼此心意相通，无需执手相看泪眼，互诉相思之苦，只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便对彼此的思念和牵挂心领神会。
二人静静相依，直到有士兵来禀报战情，阿敕帖已被生擒，齐民瞻起身抬步离开。
快到亥时，齐民瞻才回来，虽满脸疲累，但一双眸子明亮闪光，满是喜悦。
阮绵欢喜的迎上前：“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忙到这时候？饿不饿？”
齐民瞻笑道：“放心，饿不着，有娘子坐镇后方，为夫这次半点饿也没挨。我已经跟羌奴主将谈妥战后事宜了，过两日咱们就启程回京。”
阮绵正帮他解铠甲，闻言不由惊讶：
“这么快？”
齐民瞻趁机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我想早点回家，咱们抓紧些，还能赶上年节前到京。”
能回京过年自然好，忽想起了京中的儿子，阮绵惆怅道：
“不知阿圆知晓了我来北境之事后，有没有闹？”
齐民瞻低低一笑：“你以为，他真是被你骗去侯府的？”
“.......什么意思？”
阮绵不解，疑惑道：“你是说......他明知道我要来北境找你，怕我担心，才故意装作被我骗去侯府的？不......能吧？他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而已。”
齐民瞻淡淡摇头，皇宫里的孩子心思多着呢！
脱下铠甲后，齐民瞻走到一旁，招常欣为他剃须，自家娘子喜欢干干净净的脸，他不敢忘。
常欣的动作熟练又平稳，很快就将他浓密的胡须剔干净了，一张刚毅俊朗的脸出现在镜中。
几个内侍抬水进屋，倒进了屏风后面的浴桶里。
见妻子还在发呆，齐民瞻环上她的腰，勾至屏风后：
“别想了，来帮我沐浴。”
见他剃了须，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俊美，阮绵心头轻颤，微挑秀眉：
“仅仅沐浴这么简单？”
齐民瞻低笑：“若娘子想做点别的，为夫自然乐意配合。”
所有人退下，屏风后传来“哗啦——”的水声。
男子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阮绵的耳边：
“春风化雨？还是暴风骤雨？”
阮绵很是豪迈：“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本姑娘来者不拒！”
屋中的灯烛摇曳，一直近天明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