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身子一抖,立时困意全无。
大夫的眼睛都这么毒吗?
这种事......竟也能瞧出来!
昨夜是荒唐了些,那厮吃了酒,尤其缠她得紧,从浴池到床上,又从床上到浴池。
与往常不同,他再不迂回反复,循序渐进,几乎是硬闯猛攻。
起初她尚觉新鲜,后来渐渐支撑不住,有些吃不消,可任她怎么哭求,那厮都不为所动,如失了理智般,只顾着疯狂。
最后,再躺回床上的时候,她已经气若游丝了。
今日因要见陈氏,她才勉强撑着身子爬了起来。
“姐姐真是目光如炬。”
阮绵轻咳了一声,不由打量眼前人。
这次陈氏的变化很大,虽然相貌依旧不出众,但整个人神采奕奕,举止恭顺而从容,不再是当初卑怯的模样。
她暗暗点头,为她的变化而高兴。
她看向陈氏,郑重道:“你今日来,我正好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何事?娘娘请说。”
陈氏的唇角扬起抹淡淡的笑容。
阮绵道:“姐姐医术高深,更兼有悬壶济世之心,定不愿长久困守于内宅,枉费多年辛苦和胸中意气吧?”
陈氏道:“自是不愿,不瞒娘娘,我想乔装一个身份,在这京城也开一家医馆,继续治病救人。”
说起这些时,她眼中有光,一脸自豪。
阮绵笑道:“治病救人又不是什么丢脸之事,何必要遮遮掩掩?”
“我自然想光明正大行医治病,可是.....”
陈氏面露为难,她现在身为柳家宗妇,若以此身份抛头露面,少不得招来许多非议。
之前晾平县疫病一事,她虽收获了很多赞扬,但也遭受了许多冷嘲热讽和闲言碎语。
亏得有陛下封赏,有当初皇后的出言维护,才堵住了那些人的嘴,让那些人不敢在她面前肆意太过。
这个世道对女子约束颇多,尤其是世家大族女子,一言一行都要守规矩。
她无法以一己之力去跟整个世俗对抗,她不想为柳哲和柳家带来太多麻烦,毕竟人言可畏。
阮绵瞧出了她的顾虑,道:
“可是怕会引来悠悠众口讨伐?”
陈氏苦笑:“臣妇当年也曾一腔孤勇,以为只要自己坚持,就无所畏惧,结果一路跌跌撞撞并未实现心中所期,还摔得头破血流。
后来,想通了,反正我行医只为救死扶伤,精进医术,并不为名利,所以不会再冒失莽撞了。”
阮绵点头:“不错,君子谋时而动,顺势而为,认清形势十分重要。
我知道你的顾虑,我这里倒有个两全的法子,既可让你光明正大行医救人,也不会惹来非议。”
“是什么?请娘娘示下。”陈氏迫不及待的问。
“姐姐过来坐,我与你细说。”阮绵示意她坐到身侧的位置。
陈氏起身,坐到阮绵对面。
阮绵细细与她讲,她越听眼睛越亮。
最后,她一脸激动道:“如此甚好,多谢娘娘周全,臣妇感激不尽。”
阮绵摆摆手:“姐姐不必客气,你心怀仁义,我也钦佩有加,实在不想看明珠蒙尘。
不过近来事多,我这里要等封后大典结束后才能安排,姐姐可先寻开医馆的铺面,位置不能太偏,进出要方便,最好大一些。”
陈氏满面笑容:“臣妇明白,回去就办。”
见她满心欢喜,阮绵也笑了:
“望姐姐能在这条路上顺遂前行,既能救许多人出苦难,也能为咱们内宅女子们争光。”
陈氏道:“娘娘宽怀厚德,聪慧明理,才是天下女子的楷模。”
阮绵弯唇一笑:“我脸皮厚,姐姐尽管夸。”
二人不约而同笑起来,一旁侍立的宫人们也忍不住掩唇而笑。
娘娘性子开朗和善,素日总是笑容满面,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跟着心情舒畅。
御书房里,气氛有些低沉。
常顺跪地道:“陛下,之前晾平县疫病一事,您也瞧见了,柳夫人医术高深,刘医令他们都远远不及。
奴婢听说柳夫人研读过大量医书古籍,且于医术一道颇有天赋,或许她能找出什么法子也说不定呢?
您让她来把脉问诊试试又何妨?奴婢求您了!”
齐民瞻仰头将喉间的苦涩咽下:
“不必了,当初服下那药,便知将来是个什么结果,朕早已心中有数,不敢再奢望了。”
闻言,常顺的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他抬袖擦了擦眼睛,再劝道:
“陛下,奴婢十岁入宫,十五岁到东宫,从您尚在襁褓中,奴婢便跟着几位嬷嬷一起服侍您。
奴婢自幼无父无母,没有家人,没有亲人,恕奴婢僭越,多年来,奴婢一直将您当成这世上最亲的人。
奴婢希望您好,希望您长命百岁,想在您身边伺候您一辈子!”
见自家主子仍旧沉默不语,他继续道:
“就算您不在乎奴婢,您想想皇后娘娘,您跟皇后娘娘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您难道不想和她多相伴些岁月吗?
或许柳夫人便是那转机呢?您就让她为您瞧瞧吧?奴婢求求您了!”
说完,他不住的磕头,似感受不到痛一般,一直不停。
想到自己的妻子,一滴热泪从眼角滑落,沉默了良久,齐民瞻闭了闭眼:
“也罢,将人带到明畅阁,你亲自去,万不能被旁人知晓。”
常顺一喜:“是,陛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