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正月十五,阮绵让人去膳房要了些食材,准备包汤圆儿。
花生、核桃去壳炒熟、碾碎,加入熟芝麻、葡萄干碎和糖渍橙皮碎,倒入香油、猪油、熟糯米粉揉成馅料团。
绿茉、春芽、常欢等都在一旁打下手,或帮着将馅料分揉成一个个小团子,或帮着将糯米粉和成糯米团。
包的时候,绿茉一边往皮里面装馅料,一边笑道:“娘娘和的馅儿真香!跟当年夫人做的一个味道。”
阮绵白她一眼:“还说呢!当年你可没少偷吃我阿娘的馅料。”
绿茉撇撇嘴:“明明您偷吃的最多,桃溪姐姐追着咱们两个跑,管都管不过来。”
忆起童年往事,阮绵不由笑了。
当年在西北,物资稀缺,糕点甜食尤其少,即便她身为侯门之女,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甜品的。
每到元宵节,阿娘就会张罗着包汤圆儿,五仁馅儿、黑芝麻馅儿、花生馅儿、红山果馅儿......
她尤其喜欢五仁馅儿。
又香又甜的馅料弥漫整个院子,她馋得口水直流,甚至等不及汤圆儿包好,就跟绿茉商议,由绿茉前去吸引阿娘等人的注意,她则趁机跑去偷吃馅料。
当然,她也不会忘记往荷包里藏些,给绿茉吃。
汤圆儿包好,宫人们端去膳房煮。
阮绵立于窗前,望着天空中橘红色的夕阳,不由出神。
当年爹娘在时,每至上元灯节,吃过汤圆儿,爹爹便会带着他们去街上赏灯。
爹爹身姿高大,一手将她抱在怀里,一手牵着阿娘,阿弟则由小厮背着跟在后面。
那时候,他们是多么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啊!
英武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阮绵捏帕子擦了擦眼角,朝那人露出了个微笑。
“你不高兴?发生什么事了?”
很快,齐民瞻来到她面前,紧张的问。
阮绵笑了笑:“没有,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而已。你倒会挑时候来,一会儿吃汤圆儿吧!”
齐民瞻心中一松,猜到她应是想起了过世的双亲,想来当年安远侯一家是很幸福的吧?
曾听说,过世的阮侯尤其疼爱这个女儿,甚至超过了儿子。
阮绵一点都不惊讶这厮会来。
今日过节,这厮既然对她有那种心思,定会跑过来。
听说他取消了今年登晶宝楼观灯的仪式,“月在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没准儿这厮还要带她去街上看灯。
果然,就听面前的人道:“过会儿咱们去街上赏灯吧?”
极力压住上扬的唇角,阮绵一脸恹恹道:“不去,每年都是那些,早看腻了,到处人挤人,闹哄哄的,没意思。”
齐民瞻无措的抿抿唇:“去吧,就当是陪我了,离京几年,我都快忘了京中的上元灯节有多热闹了。”
他压根没反应过来,阮绵从来不怕喧闹,一向是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
装作为难的想了想,阮绵最终答应了:“行吧!你可得保护好我,别叫我被花子拍了去。”
“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
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弯成了月亮,月色皎皎,亮的耀眼。
瞧着他一脸遮也遮不住的笑容,阮绵心里轻叹:
也罢,人生不经历一场爱而不得的遗憾是不完整的,姐姐帮你填满。
是你上赶着的,别怪姐姐心狠!
她不想这么早跟他摊牌,还没到时候。
一旦事情挑明,他们都必须要做出选择,或是他退让,或是她答应,势必会破坏如今的关系。
还不如就这么含糊着,她假装不知,到时候直接离开便是。
宫人们端着煮好的汤圆进来,既有阮绵带人包的五仁馅儿,还有膳房包的枣泥、豆沙、黑芝麻等馅儿。
齐民瞻只吃五仁的,一连吃了两大碗。
阮绵特意包得多,命膳房分往各处,绵安宫上下都吃到了自家娘娘亲包的汤圆儿,一个个喜逐颜开,比过年还热闹。
吃过汤圆儿,又用了些晚膳,齐民瞻和阮绵坐马车驶出宫门。
京城的街道极为繁华热闹,此时天刚黑,处处张灯结彩。
巨大的鳌山琉璃灯,高五丈,形成一个大彩楼,骑狮子的文殊菩萨和骑白象的普贤菩萨灯高高在上,其中设有机关,手指可以喷出水柱。
除了满地华灯,还有划旱船、舞狮、龙船等歌舞百戏表演,处处锣鼓喧天。
远远望去,满城火树银花,如点点繁星坠落凡间。
“老爷,刚刚收到消息,那人果然出宫了。”
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向另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禀道。
“带了多少人?”
“九名侍卫,并阮妃。”
“阮氏?也好,有人陪着不至于孤单。咱们的人准备好了吗?”
“只等您一声令下。”
“依计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