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绵安宫出来,姚才人一肚子火气:“好个罗氏!竟敢这般羞辱我,看有朝一日我不扒了她的皮!”
说着一把扯下路旁的绿植,满脸因愤怒显得格外狰狞。
“姑娘仔细伤了手。”
贴身宫女赶忙上前查看,按规矩,她们应称自家主子“才人”,但那称呼仿似在侮辱主子,是以私下里她们都称“姑娘”,这是一品国公府的嫡姑娘。
姚才人任由宫女为她擦拭手,依旧一脸恨恨:“还有那阮氏,竟然在那儿坐着看我的笑话,将来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她们!”
她侧头看向一旁的陶嬷嬷:
“嬷嬷,我都说了,这阮氏无家世背景,只因婚事艰难,陛下念着当年情义才允她入宫的。
咱们犯不着讨好她,您非要我来,您看,她根本不识好歹,白跑这一趟吧!”
陶嬷嬷耐心劝道:“姑娘息怒,夫人的意思是,如今您尚未获圣宠,又被陛下冷落。
既然陛下念着当年与安远侯府的情义,对阮氏免不了也会上些心,您多与她来往,也能趁机多接近陛下不是?”
入宫这些日子,自家姑娘跟其余妃嫔都闹了些龃龉,唯独这位阮妃住得远,又不争宠,两人相安无事。
姚才人怒道:“笑话!我堂堂国公府嫡女,将门之后,需要靠她得宠?嬷嬷,若我早知道你是这心思,我今日说什么也不跑这一趟!”
陶嬷嬷忙安抚:“姑娘息怒,这只是其中一个缘由。更重要的是这阮氏自幼理家,是有些本事的,若她肯帮衬您,将来您在这后宫立足也多些助力。
夫人说了,左右她家中只有一个弟弟,好拿捏,日后也不怕她会翻出什么浪花来。”
姚才人一脸不屑:“哼!你们也太抬举她了,她那个小小的侯府,上下加起来不足两百人,有什么可理的?
无非是今日买多少米?明日给下人们做几件衣裳?
咱们这样的世家女,哪个不是对账计数、掌家理事信手拈来?我还用得着她?”
陶嬷嬷欲言又止,凡事说是一回事,做可就是另一回事了,自家姑娘在家中虽也协理过家务,可上面有太夫人、夫人撑腰,哪个敢使诈拿乔?
那位阮妃则不同,小小年纪就要镇得住底下的人,没几分真本事怎么行?
她终于知道乔嬷嬷的苦衷了。
自家姑娘性子有些张扬,入宫前,夫人特意挑了乔嬷嬷陪同,结果姑娘在宫里吃了大亏。
她原本还纳闷,乔嬷嬷一向稳重持成,怎么没劝着点姑娘,如今看来,姑娘哪里是听劝的?
这时有宫女匆匆从远处走来:“禀姑娘,杨妃有孕了。”
“什么?”姚才人双目圆瞪,满脸难以置信。
陶嬷嬷也十分惊讶:“消息可属实?”
宫女道:“回嬷嬷,刚刚陛下已经招御医诊过脉了,的确是喜脉无疑,已有月余,陛下十分高兴,下令重赏杨妃,一流水儿的赏赐正往杨妃宫里搬呢!”
“怎么会......怎么会?”
姚才人似是很难接受这则消息,一脸无所适从的沮丧。
她是为中宫之位才入宫的,如今杨妃已经有了身孕,而她还未侍寝,还被降成了才人......那她入宫是图什么?
陶嬷嬷开解道:“姑娘稍安勿躁,女子怀胎十月,且有的熬呢!
这中间要经历的多了,有时候难免有个磕磕碰碰或吃错了什么,不小心导致胎儿滑掉的,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
这种情况在宫里面尤甚,您看历来哪个皇帝不是后宫无数?但他们膝下又有几个皇子和公主?”
“您是说......?”毕竟长于大家族后宅,姚才人立刻听懂了陶嬷嬷的言外之意。
陶嬷嬷笑道:“咱们不急,索性您的位分搁这儿呢!有的是比咱们急的。”
看着陶嬷嬷胸有成竹的镇定模样,姚才人渐渐缓和了心态。
一行人往回走。
离开前,陶嬷嬷又遥遥回望了一眼被花木遮挡的绵安宫。
此处虽然地处偏僻,但宫殿修得精致华丽,里面亭台楼阁布局巧妙,房间内的桌椅摆设华贵雅致,就连屋中那些摆件,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这位阮妃真的如外界传言那般,是陛下念着旧情才允其入宫的吗?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别的深意吧?
可并没有听说陛下让阮妃侍寝啊!
陛下来此处只是用膳,且每个月也就来那么一两次罢了。
她摇摇头,想不明白,便暂时放一边了。
当务之急,还是让自家姑娘尽快获得圣宠。
阮绵虽知自己的宫殿华丽非常,但没有去过别人的宫殿,是以并未注意到这些。
多年前,她去过东宫,那里摆设的器具格调与她现在住处里的差不多,她以为宫里都是这样呢!
阮绵收到杨妃怀孕的消息又惊又喜:“当真?太好了,太子妃娘娘和太子殿下在天有灵,知晓了此事定然高兴!
绿茉,研墨,让阿弟准备些贺品送进来!”
说着,她脚步轻快的来到桌案旁,铺开宣纸。
待绿茉研好墨,她又凝神想了片刻,方提笔蘸墨,洋洋洒洒写满了一整张纸才收笔。
吹干了墨迹,她便直接让绿茉去送信了。
那厮厉害啊!新人入宫三个月,就有怀孕的了,照这情形,他一年不得好几个孩子?
御书房里,沈维桢今日又被召进了宫。
他知道,皇帝今日召见他,多半是因为他昨日递上的折子。
那本奏折他前后修改了许多次,每条言论都字斟句酌,每个数字都经过细细查证。
他不知道皇帝会是什么态度?
按理,这样的大事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户部右侍郎该过问的,可他从小到大读的书和他所学的道理,都不允许他对此事视而不见。
齐民瞻手里正捏着本奏折,很厚,但他昨晚已经看完,甚至上面很多内容已经能背下来了。
不愧是探花郎,竟这么快就发现了问题。
事实上,他将对方安排到这个位置,便是有意试探,试探其是否真的有才能,是否真的一心为民。
目前的结果让他颇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