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高胜寒的印象，周若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些酸甜可口的柑橘。
至于他的模样就记不大清楚了。
当时周若坐的位置距离高胜寒有点远，从他挺拔如松柏的身姿，依稀看得出是个丰神俊美的少年郎，当得起天下公子榜第二名的桂冠。
采星将高胜寒引入殿内。
只见他身着一件玄青色的锦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纹宽边锦带，其上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和田玉佩。
高明曦巧笑嫣然地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高胜寒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和周若见了礼，说道：“胜寒见过良娣。”
高明曦用手撩了了鬓边的秀发，以掩饰高胜寒没有理会自己的尴尬。
周若并没有注意到高明曦的小动作，而是忙着还礼，说道：“见过高世子，高世子不必多礼，请上座。”
高胜寒的品阶在周若之上，但是周若是太子的姬妾，他怎敢坐在主位，挨着高明曦与周若相对而坐。
周若也没有勉强。
“殿下担心良娣和曦儿忙不过来，特地吩咐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高胜寒坐得端正无比，平视着周若，声音清朗，却不掺杂任何情感。
他的这番话，是对周若说道，也算是回应刚才高明曦的话。
“有劳高世子了！”周若温和地笑道，“和静县主聪明能干，有她帮衬，我倒是忙里偷闲，自在许多。”
“那就好！”高胜寒神色依旧是一派肃然。
方才周若和高明曦愉快的交流氛围瞬间降到了冰点，殿内静得出奇。
“我和和静县主正商量着投壶彩头的事情，不知道高世子可否帮我出出主意？”随和周若的出声，殿内的尴尬也被打破了。
“良娣觉得合适便好。”高胜寒说道。
“……”周若再次陷入尴尬。
“高世子与凤吟城的世家子弟多有往来，想必对他们的喜好略知一二。”周若说试探地道。
“我只知道殿下喜欢字画。”高胜寒目光冷漠地道。
“……”周若略微沉吟，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高世子按照太子殿下的喜欢，替妾身购置几幅字画，当做投壶的彩头，如何？”
“良娣吩咐，自当遵命。”高胜寒说道，“不知良娣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暂时没有。”周若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退，去准备字画。”高胜寒站起身，向周若投来询问的目光。
周若也站起身，说道：“那就有劳高世子。”
“无妨。”高胜寒侧过头，对高明曦叮嘱道，“做事多尽点心，不要胡思乱想。”
“知道了。”高明曦兴致恹恹地道。
高胜寒向周若告了别，这才离去。
“县主，我是不是哪里冒犯了高世子？”周若问道，“高世子他——”
“没关系的，他就是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高明曦勉强扯出一抹笑意，说道，“我们再看一下礼单。”
在年前，就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往东宫送礼物了。
这些礼物都由詹事府登记造册，存放到库房。
周若看了几眼礼单，觉得甚至乏味，就暂且放到一边。
高明曦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口，她道：“良娣，明曦有一事很是困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县主有话但说无妨。”周若笑道。
“除夕宫宴上，良娣的那支飞天舞当真绝世无双，不知道良娣师从何人？”高明曦问道。
周若的如羽翼交织的睫毛微微一颤，笑道：“县主冰雪聪明，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沁水公主都知道林凝香就是太子心心念念的周若，她和静县主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这么一问，怕是有什么陷阱等着自己。
周若真的捉摸不透高明曦的心思。
既然已经选择放弃太子，何必在这拈酸吃醋。
要是不肯放弃太子，又为何在高皇后面前直言不愿意嫁给太子？
难道是欲擒故纵？
周若狐疑地看着高明曦。
高明曦娇笑道：“虽然我心里有答案，但未必就是良娣的答案。”
“既然县主想知道，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周若耸了耸肩，说道，“在我幼年的时候，家里很穷，需要上山采蘑菇，然后拿到集市上换钱来贴补家用。有一次，我采蘑菇的时候，不小心跌落到悬崖下面，差一点就粉身碎骨，幸好挂在一棵大树上，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高明曦。
“我从树上下来，寻找回家的路，正好遇到了一只猴子，那只猴子带我来到了一处山谷，我在山谷中得到一本飞天舞的图谱。回到家后，我按照图谱所示，日夜勤加练习，适才能够在除夕宫宴上大放异彩。”周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
“想不到良娣还有如此传奇的经历，不知道太子哥哥知道后，会做何感想？”高明曦手中的指甲紧紧地陷在肉中，绝美的脸上却笑意盈盈，看不到一丝被周若戏耍的怒意。
“太子殿下自然知道。”周若顿了顿说道，“否则，也不敢在除夕的宫宴上，当着皇上的面，夸下海口，直言我的飞天舞犹在县主之上。”
“良娣对太子哥哥一往情深，自然什么都会如实相告。”高明曦笑吟吟地道，“是我多管闲事了！”
“这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周若伸出手，在高明曦的手上轻轻拍了拍，莞尔道，“县主虽然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却胜似沁水公主一般，关心太子殿下，也是情理之中。”
周若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糊涂，怎么就能对高明曦放松警惕。
待高明曦走后，周若反复琢磨着。
她一开始对高明曦就怀有敌意，是太子替高明曦开脱，自己才选择相信高明曦。
只是没释怀多久，高明曦就用行动打了太子的脸。
要么是高明曦的手段太过高超，连足智多谋的太子也被蒙在鼓里，要么就是太子对高明曦也抱有情愫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