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暗的屋内突然划过一道惊人的闪电,紧接着,不远处的天空雷声隆隆。桌上白蜡烛火随着墙上的人影的移动轻微摇曳。宋西扬伫足于窗前,凝眸望着那道蜿蜒银丝般的粉红色闪电。
他轻轻地拉上窗帘,在不绝于耳的雷声中坐回桌前。烛光映着少年白皙的脸庞,照耀着日记本上遒劲凛然的几行钢笔字:
11月6日,月考成绩下来了,很不理想,年级十六。下次一定考第一!
11月7日,莞宜,你就不是那样的人,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信的。
少年握住钢笔,在微黄的烛光下书写:
11月8日,那个男人不是莞宜的舅舅.....
宋西扬搁下钢笔,合上日记本,吹灭烛火。黑暗里,他似是看到了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就站他的面前同他对峙,而不是从他的身旁像疾风般的掠过,又或是以军人之姿站在和光小区的保安室的屋檐下监视着与黎珞举止亲密的莞宜。
在那会,似是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里有了轻微的动摇。
但又极快地被黎珞的一条微信给彻底巩固了。
宋西扬摸过桌面上的手机,点开黎珞的聊天框,眸光熠熠地盯着那段文字:就在刚刚,我家副班长跟我说,莞宜可是一直盯着你的背影消失在人海里的哦。附言:人海稍微夸张了点哈。
按灭手机屏幕,他仰面凝视着漆黑的天花板,细声低语,“莞宜,明天下雨——升不了旗了。”
凌晨四点四十二分,暴雨如注。
温莞宜站在灯光时明时暗的长石阶中间,痛不欲生地呜咽从底下传来,突然,一束嗜血的红光打在底下满是花瓶碎片的地板上。
“我即便是死也绝不会如你意!”一地的花瓶碎片随着这一句虚弱绝望的话粉碎了,如浮尘似的飘浮在半空。身穿树条纹睡裙的她,手里攥着一片锋利尖锐的玻璃碎片抵着脖颈站在红色灯光下,鲜血沿腕滴落——画面一转,她穿着条纹病号服坐在病床上,双手紧抓着男人的胳膊,仰面望着他,苦苦哀求,“苏越泽,你让我去见见她,让我去见见她,哪怕就一眼...”
窗外金黄的银杏叶片片飘落,那痛不欲生的呜咽近在耳旁,温莞宜全身僵冷,双脚如同生根般的挪不动分毫——她跪在地毯上,手扶着男人的腿,低声呜咽,“你都要结婚了...”
“...你就放了我吧,放了我,我求你了,苏越泽...”
苏越泽面色阴沉地凝望着床上面容苍白,冷汗淋漓,呓语的女孩。
“温莞宜。”他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的脸。
几秒过后,她缓缓地睁开眼,喘着气,迷迷瞪瞪地望着他。
苏越泽盯着她看了会,手伸向床头柜的纸盒,一连扯了几张,动作轻柔地擦着她额上的汗。“你就连做梦都在求我放了你。”
温莞宜的眸光渐渐清明,男人的脸清晰映入眼里,耳边是噼里啪啦的雨声。她侧过脸望着拉上窗帘的窗。
“跟着我究竟有什么不好的?”苏越泽上手扳正她的脸,擦了下她鼻头上的几粒汗珠,“你自己都说了,跟了我,可以一辈子不用为钱发愁,更不用为了...”
“那你呢?苏越泽!”温莞宜费劲地扯被盖过脑袋,翻身蜷缩着身子,攥紧被沿的两手止不住地颤抖,指骨泛白,“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得这样逼我。”
“给你脸了是吧?”苏越泽将手里的纸巾揉搓成团,用力掷向地板,抓住一侧被沿,拽开,掐住她的下巴。他的眸光森冷,“温莞宜,别不识好歹,要不是我,你都不知道被人玩死多少回了。”
“你个混蛋!”温莞宜怒嚷着伸手去抓他的手臂挠他的下巴,被下的两腿更是死劲的踹腾,“像你这种借权谋私的人就不该活着!”
苏越泽神情冷漠地望着她眼中的愤怒与屈辱,望了一会,他勾唇冷笑,只一手就轻轻松松地钳制住她乱抓的两手,按在她的头顶上方。
手覆上她的脸,温情的抚摸着往下握住她满是暧昧吻痕的脖颈,他唇角上扬,五指一点一点的收拢,眸色阴鸷的盯着她渐渐青紫的脸,“祸害遗千年呢,至于你——呵!”
无限的窒息感和对死亡的恐惧在她的大脑猛地炸开,出于对求生的本能,温莞宜艰难地痛苦地求饶,“我,咳——错,错了。”
在她意识模糊之际,男人松了手,她捂着疼痛的脖子一个劲地喘一个劲地咳。
苏越泽冷眼看着她,“错哪了?”
“...我不该跟你,咳,跟你,呛,呛声...”
他伸手拭去她眼尾的泪,“你听话的时候,我对你是不够好吗?”
“够,”她声音发颤,“够好。”
“那你还动不动的就跟我呛?”
温莞宜闭上眼睛,“不会有下次了。”
“最好是。”苏越泽瞅着她死气沉沉的样就来气,“这几天学就别上了。”
“.....好。”
“睡吧。”苏越泽说着扯被给她盖上,正要躺下,就听到一句有气无力的话,“苏越泽,我想喝水。”
盯着她红肿的脖子看了几秒,他沉着脸掀被下床,打开房门出去,没一会的功夫,便端回来一杯温水。
温莞宜坐起,背靠着床头,双手接过,不情不愿得道了声谢。她要是不道这声谢,他指定又搁哪冷嘲热讽。
苏越泽掀被躺下,淡淡地嗯了声。
温莞宜垂着脑袋,盯着杯沿发呆。一滴泪顺颊滚落滴进水里,荡起涟漪。她回过神,微仰起脸,一口气灌下杯中的水,连同那滴咸涩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