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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以宁走到季云的身边,柔声道:“季妈妈,你放下她,我答应你,厚葬她可好……”能保下她已是意外之喜。

抱着必死之心的季云有些懵懂,她此生最大心愿便是替小姐报仇。

此事已了。

季云轻轻的放下好友,心中一片茫然。

莫以宁亲手扶着她起身,拿帕子给她擦着眼泪:“季妈妈,咱们快些回去看看瑞姐儿吧。

每日这个时辰她都要闹脾气的,今日只有奶娘和嬷嬷在,也不知哄不哄的住她……”

是了!

听到瑞姐儿季云回过神来。

瑞姐儿一落地就是她抱着的,看着她一天一个样儿,一天比一天机灵,若非万不得已,她哪里舍得扔下小小的人儿。

她的腿有些麻了,往前走时趔趄了一下:“是了是了,快快快,也不知她哪里来的那般大的脾气……”

大脾气的瑞姐儿已经闹过一场了。

她长大了许多,都快两个月了。

换尿布的时候,她已经不再哭嚎了,因为尿布一换好她就能开饭啦。

每日这个时辰还会拉一堆臭臭,然后被抱去洗的香香的,再被喂的饱饱的,然后拍拍嗝儿。

莫以宁每日总会在她吃饱喝足、心情好的时候将她抱在怀里,与她说说话逗逗她亲亲她。

她已经习惯了。

可今日有些不同,总像少了些什么。

莫以宁与季妈妈回宝华居时,没听到瑞姐儿的嚎哭声还松了口气。

结果奶娘将她抱上来后,发现她连眉毛那片都是红的,像是大哭过一场,还有些抽泣。

奶娘抱着她时,还将莫以宁的一件氅衣也抱在怀里。

她将安姐递了莫以宁:“大小姐方才吃饱了,又去院子里晒了太阳,到哄睡的时候啊,怎么都不肯睡。

哭了好一阵谁都不认,实在没法子,奴婢就请文心姑娘寻了件世子夫人的衣裳,与她放在一处,这才好了些。

大小姐虽是个小小人儿,可心里明白着呢……”

莫以宁心疼的接了过来,就见瑞姐儿脸上还带着哭嚎后的红气,快要眯着的眼睛又睁开了。

她定定的望了望,小嘴一瘪:“呜哇……呜哇……”这回声气小了不少。

莫以宁连忙亲了亲她的额头,拍着她的小屁屁:“哎哟哟,娘的小心肝,不哭不哭,娘这就抱着你……”

瑞姐儿约摸是困了,在莫以宁的怀里轻轻的哭了一回,便沉沉的睡去,那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儿,时不时的还抽上一抽。

“这是记住娘亲的气味了……”季妈妈看了唏嘘不已。

或许小小的人儿自个也不懂其中的缘由,只是凭借本能在寻找娘亲。

莫以宁抱着她贪恋的看了一回,闻着奶香味狠狠的亲了几下,这才交给了奶娘。

待其他人下去之后,季妈妈面色一肃跪在了莫以宁的面前。

莫以宁连忙拦住她:“季妈妈很不必如此,快些起来,您既是母亲身边的人,也算是我跟世子爷的半个长辈。”

“今日之事奴婢不曾与世子夫人禀报过,却是利用了您的信任,理应受罚的……”季妈妈面带惭色。

在侯府里,她算是莫以宁的人,若真动手杀了容氏,日后安平侯牵怒莫以宁,总归不是好事。

但她明知如此,还是这么做了,这并不是一句不守规矩就能言说的。

楚君悟为何要作这般安排,不就是不想将外甥谢明矅牵连进去么。

“无妨,季妈妈的心思我也猜着了,之所以不言语,也正因此事为我所愿!”莫以宁微微一笑。

“只是有一点以宁须得问上一问,日后我还是想请季妈妈留在谢家。

瑞姐儿是世子爷的嫡长女,也是您看着落地的,却不知季妈妈可否为这父女俩留下。而非为了楚家?”莫以宁笑盈盈的。

忠仆是很好,可无法收为己用,再好也无益。

外忧内患已除,楚家的手便不该再往这府里伸了。

说她小人之心也好,过河拆桥也罢,在这府里她不需要别家的忠仆。

莫以宁会暂时屈服于形势,可她打心眼里并不是容易信任别人的人。

万一日后楚家与谢家有了利益纠葛呢?

她可是记得,谢明矅是要将楚家从边关替下来的。

“以前我奉小姐为主,回楚家亦是为了小姐复仇之事,此事已然了结。日后我奉小小姐为主……”季妈妈一听便知其意。

世子已然长大了用不上她了,但还有小小姐在,那个好看的像花骨朵儿般的小小姐,哭嚎起来像阵前叫骂一样的小小姐。

她光是想一想嘴角就扬了起来。

莫以宁很满意。

有个一心一意为了瑞姐儿的忠仆,她多少也能放点心了。

谢锦安晕了两个多时辰。

他晕过去后,就像是一直在梦里那般,许多年前的人都交错出现在他的梦里。

从小教他功夫的爹爹、叔父,他们好像骑着马跑在前面,他拼了命的去追,可怎么都追不上。

他大声的呼喊,可身边狂风将呼喊声都吹走了。

还有那些曾经死在他剑下的人,他已经不记是他们是谁了,一张张的面孔七窍流血在他的脚下哭嚎哀求,吵的他头痛。

还有……

还有那个一身红衣明媚亮丽的女孩,在阳光下骑着一匹油亮漆黑的战马,马儿“聿聿聿”骄傲的扬起前蹄,女孩拉着缰绳稳稳当当的坐在马身上,像支光芒闪耀的利剑。

阳光刺眼,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听到她在说话:“喂,你是谁,为何跑来偷看!”

可他还未开口,就看到她的心口出现一个刀尖,鲜血顺着刀尖一滴滴的落下来,流到了他的脸上。

他想大叫,可偏偏不能动弹。

还有,那个爱吃、爱笑跑起来像阵风一般的孩子,胖嘟嘟肉滚滚抱起来很是称手,可好像眨了个眼,那个孩子一脸怨恨的望着他,瘦的他都不认识了。

还有那个歇斯底里的宫装女子,她把所有的摆件都砸碎了,嚎啕大哭:“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还有,还有他的娘亲。

那年娘亲打了他,重重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又是为何?

看着盛怒之下的娘亲,他似乎在说:“母亲,这是皇上的意思……”

娘亲颓然的放下扬的高高的手。

他心里松了口气,不禁窃喜,这算不得是假传圣旨吧。

谢锦安的梦境光怪陆离,时光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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