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风波,被人尽收眼底。
晋王府中,晋王妃手执酒壶,时不时仰头喝上一口,也不知道喝了多久,面色酡红,一双美目湿漉漉的,似乎含着几分泪意。
“王妃!成了!”柳嬷嬷走了进来,还没走到近前便激动地开了口,“魏绮兰百口莫辩,只能认下那封书信是出自她的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陆统领确实是被陆夫人赶出来了没错,但是这会儿已经回了侯府,而且一直没再出来,好像已经跟陆夫人重归于好了。”
晋王妃嗤笑一声:“陆夫人倒是大度,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有染,这还没查清楚呢,就叫陆统领回去了……真是……愚蠢。”
本来还想着把陆乘渊和温元姝挑拨开,没想到温元姝竟然是个这么不争气的。
柳嬷嬷叹了口气:“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大抵如是吧。”
晋王妃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苦笑了一声。
没有隔夜仇?
可她呢?
她跟晋王甚至都没有仇!但是成亲至今,她跟晋王却从未同床过夜,这又算什么?
难道他们不是夫妻吗?
柳嬷嬷知道自己这番话是勾起了晋王妃的一番惆怅,又道:“王妃,您可万万不要拘泥于小爱,这天底下有什么事儿,是比权位更重要的呢?”
“何况,晋王殿下虽然未与您同房,但这府里干干净净的,里里外外连个妾室同房也没有,后宅以您马首是瞻,这偌大的权柄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呢!”
“人各有志,嬷嬷不必相劝。”
有人想要爱,有人想要权,哪有大小,孰轻孰重,其实只在人怎么看。
这种事情,又岂是旁人劝两句就有用的。
晋王妃挣扎着撑起身子,道:“模仿魏绮兰字迹的人可处置了?”
“王妃放心,奴婢早就已经安排人把他送出了京城。”
“嗯,”晋王妃点了点头,“既然那二人已经重归于好,这封信在陆家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把消息透给魏王吧,至于陆夫人那边,看来还得想想别的办法才行……”
魏王和魏王妃夫妻两个也想挑拨魏家和秦王,那这个消息送出去,魏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
叫魏王和晋王斗着吧。
柳嬷嬷顿时一脸愁容:“消息的事儿,奴婢一会儿就去安排,但是王妃,陆统领和陆夫人当真是情比金坚,恐怕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挑拨了的,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从长计议?”晋王妃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着急,嬷嬷这话,要不还是说给晋王听听吧。”
柳嬷嬷顿时不说什么了。
晋王脾气不好,连晋王妃的面子都不给,她不过是个老嬷嬷,又能如何呢。
她只是心里心疼晋王妃。
“王妃,喝酒伤身啊。”
“时辰不早了,嬷嬷回去吧,”晋王妃直接赶人,“我不懂什么男女之情,还请嬷嬷回去替我想想法子,如何把陆统领和陆夫人拆开。”
闻言,柳嬷嬷叹了口气:“是,奴婢叫灶上温着醒酒汤,王妃明日起来要是头疼记得喝。”
“嗯。”
柳嬷嬷转身离开,晋王妃跌跌撞撞地起了身,又取了一壶酒。
而就在离晋王妃院子不远的一片竹林中,却响起一阵女子的娇笑声:“晋王殿下,您弄疼我了……”
——
那厢,侯府之中,陆乘渊和温元姝二人对酌,烛光摇曳中,透着股旖旎。
温元姝一手撑着额角,如玉面色被酒气熏染得微红,朱唇也被透明的酒液浸染得莹润,这一幅美人醉酒图清晰地落在对座男人的眼中。
陆乘渊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元姝,咱们早点歇息吧?”
药王谷的秘药果真是有点东西,这才过去多久,温元姝背上的伤口就已经完全愈合,而且正如忘忧所说,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所以,他也总算是能开开荤了。
温元姝按了按太阳穴:“你说,魏姑娘为什么要给你写信?”
陆乘渊一愣。
这都什么时候了,温元姝想的竟然是这件事?
“元姝,时辰不早了,咱们该休息了,”陆乘渊朝她走过去,声音里带着几分诱哄,“有什么事儿,咱们明日再说吧。”
他把人抱起来,往床榻走去,结果怀里人一巴掌就拍在他嘴上:“不行,就现在说。”
陆乘渊无奈。
都醉成这样了,说得明白吗。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好,那就现在说,魏姑娘亲口承认这就是她的字迹,不过又说这信不是她写的,元姝,你觉得该信哪句话?”
一抬头,人已经睡着了。
陆乘渊:……
夜色中响起一声长叹。
他认命地把人安顿好,又转身把酒菜都清了出去,省得留下难闻的味道,这才吹熄了蜡烛上床安睡。
次日一早,温元姝刚睁开眼,便听见一道声音响起:“元姝,魏姑娘亲口承认这就是她的字迹,不过又说这信不是她写的,你觉得该信哪句话?”
温元姝微微一怔,疑惑地看向陆乘渊:“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
陆乘渊扯了扯嘴角:“不是我要想,是你昨晚上非要跟我谈论这话是真是假,结果我刚问你你就睡着了。”
见温元姝没反应,陆乘渊又道:“说说啊,是真是假?”
“你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温元姝轻白了他一眼,“且看日后吧。”
陆乘渊低笑一声。
不错。
且看日后。
然而一连几天,京城里竟然都风平浪静的。
魏绮兰彻底沉寂下去,再也没有半点动作,仿佛那封信真的跟她没关系一样。
不过京城倒是风平浪静了,宫里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秦王带着刚得到的消息进了宫,德妃大怒:“魏家一而再再而三,真是欺人太甚了!”
本来魏绮兰在端午会上单独拦下陆乘渊说话的事儿,德妃都想轻轻放过了,没想到这没过两天,魏绮兰竟然又给陆乘渊写了一封诉衷肠的信!
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那魏家难道真就以为,咱们非他不可了?!”
“京城的豪门望族一抓一大把!咱们看中他家,那是给他家面子,放眼京城看看!他们魏家算哪颗葱?教养个女儿这么不知廉耻,还想攀附皇家,做梦去吧!”
等德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秦王才开了口:“那母妃,联姻之事……”
“联什么联,不联了!”德妃怒道,“跟这样的人家联姻,不添乱就是好的了,能帮得上什么忙!”
秦王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这次联姻,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愿意。
毕竟成亲可不是两个人过家家,那是要同床共枕的!
魏绮兰本来就不合他的眼缘,两个人躺在一起难免同床异梦,这也就算了,万一行事的时候,魏绮兰把他的名字错叫成了别人的,那他该如何自处?
眼下总算是能摆脱,他今晚上也许就能睡个好觉了。
秦王看了一眼正用茶水压抑自己心中怒火的德妃,道:“母妃,儿臣就先告辞了,母亲也别气了,那毕竟是中书令,日后就算是不来往,也没必要得罪。”
“用不着你教我!”德妃心烦地摆了摆手,“行了,你要走就赶紧走,回去休息两天,我得找个由头,再给你办一场相亲宴才行。”
秦王顿时瞪大了眼睛:“还办啊?!”
“那你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