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薄暮时分,天边响起几道闷雷,紧接着,大雨瓢泼而下。
一直到夜里,雨势也没有半点减缓的迹象。
温元姝很喜欢这样的雨夜,她坐在窗边,捧着一盏正山小种,赏雨品茶,别提有多惬意了。
一盏茶下肚,温元姝才突然想起了什么:“裴至诚还跪着呢?”
春花点点头。
今下午那丫鬟走的时候,春花特意嘱咐了,若是裴至诚起来了就来说一声,那丫鬟现在还没来,想必裴至诚也就一直跪着没起来。
温元姝舒了口气:“叫他过来吧。”
“是。”
春花亲自撑着伞过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人带回来了。
裴至诚浑身早已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侧,看着十分狼狈。
温元姝开口让春花下去,又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将茶喝完。
待她终于抬眸看向裴至诚的时候,才发觉裴至诚的眼神变了。
是她似曾相识的阴毒。
接触到那眼神的一瞬,温元姝就直接笑出了声:“怎么,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裴至诚恨得咬牙切齿:“我也觉得我蠢得要命!”
自他重生以来,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以前从未细想过,可自侯府出事,温元姝全身而退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仔细想了想,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世最大的不对劲,就是温元姝!
以前的温元姝,对他可谓掏心掏肺,哪怕他对她拳打脚踢,恶言相向,她也没有丝毫不满。
可这一世的温元姝,对他从未有过一日的好脸色,甚至已经到了厌恶嫌弃的地步。
至于裴则玉后院里多出来的那些女人,温元姝是侯府主母,她想往后院放人,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如此一来,裴则玉的变化也就能说得通了。
而且,那裴熙,前世不就是帮过温元姝的人吗!
这一次,温元姝把他带在身边,把原本应该给他的一切都给了裴熙,这是再直接不过的证据!
可是他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为时已晚。
侯府已经万劫不复。
“你不是总觉得我管着你吗,不是总觉得没有我,你该有更自由,更美满的人生吗?”温元姝抬了抬下巴,“现在感觉如何?自由吗?”
裴至诚磨了磨牙:“温元姝,这次是你占了先机,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就下去吧,”温元姝淡淡道,“我想,语气跟着我,你更愿意跟在自己亲爹娘身边吧?放心,一会儿我就叫人把你送过去,全了你的孝心。”
裴至诚并不意外。
早在他今天下跪的时候,他就知道,温元姝不可能让自己活着。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最后的尊严他还是要保全。
他朝温元姝拱了拱手,阴恻恻地道:“那儿子先行一步,若再有来世,母亲不要怪儿子心狠!”
温元姝失笑:“裴至诚,没想到你重活一世也没什么长进。”
“你以为,你前世所得的一切是靠你自己,是靠侯府挣来的?”
“裴至诚啊,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不等裴至诚开口,温元姝扬声叫来了下人:“把他舌头割了,送去跟家人团聚。”
重生之事过于匪夷所思,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
在将军府做事的人,哪有没见过血的,此时也不觉得割舌头是个多么残忍的事儿,温元姝随口这么一吩咐,他们把人提出去之后,拿刀子随手这么一划拉,便把人送去了牢狱。
干脆利落,回来复命的时候,连一个时辰都没有。
办事的人刚走,陆乘渊来了。
温家人虽然已经都知道了他与温元姝的事儿,不过温元姝并没有没躲着他的意思,更何况,温元姝现在都已经跟侯府和离了,温家人便对他睁只眼闭只眼。
彼时,温元姝已经准备回去休息了,转头见着他过来,不由有些意外:“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陆乘渊没说话,径直拥着她进了屋。
屋门关上,他便急不可耐地吻上了温元姝的唇。
过了半晌,他才道;“知道你把裴至诚送过去了,想着你这边事情也办完了,就忍不住要来见你。”
自从温元姝回来以后,他也一直住在将军府。
温元姝不由庆幸现在外头下雨,对面的人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红晕。
她一手抵在他胸口,将人推开了。
陆乘渊顺着她的力道后退了一步,黑眸中闪过一抹委屈:“都和离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对我负责?”
说起这事儿,温元姝便道:“你等等。”
说着,温元姝抬步往角落放着箱笼的地方走去。
陆乘渊落后了两步跟着她,见她费劲地从箱笼里拿了个匣子,便伸手接了一把。
这匣子很有分量,陆乘渊转手将匣子放到桌上:“这是什么?”
温元姝不说话,只将匣子打开。
里头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金锭,整整一匣子。
“喏,”温元姝道,“够吗?”
陆乘渊一愣:“什么意思?”
温元姝也是一愣:“你不是说要给你一个交代吗,这些不够吗?”
陆乘渊看看那匣子金锭,又看看温元姝,总算知道了她的意思,当即就气笑了:“你把我当小倌了?”
“哪有你这么贵的小倌……”温元姝低声嘟囔道。
陆乘渊睨着她,眸中闪过一道危险的暗芒;“怎么,你还真找过?”
“你胡说什么!”温元姝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东西拿上,你赶紧走吧,我要睡了。”
这么多金子给出去,她的心也疼呢。
她说着,便朝床榻走去。
然而没走出去几步,就被陆乘渊一把从背后抱住,紧接着,一阵细密的吻就落在颈间。
“我想要的负责,可不是这样。”
陆乘渊在她脖颈上轻轻咬了一口。
“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说你狼心狗肺,你还真一点不叫人失望。”
陆乘渊一边说着,手上也没闲着,温元姝下意识地想挣扎,双手却被他擒住,反剪在身后。
夜色愈发浓重,雨也下得越来越大,夹杂着雷鸣闪电,几乎叫人不得安眠,屋里更是风雨肆虐,半点也不逊色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