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照云端，春光滟涟，浅薄的雾气缭绕在衣摆，经久不散。
天际的流云宛如丝帛。
细碎的光团和彩色的石头作为这山洞里的光源，碧水荡漾出一点点弧度，寂静的像是误入了无人之地。
身旁的少年白衣染湿，鸦睫紧闭，还挂着水滴，静谧的宛若一幅画卷。他手指轻颤，悠悠转醒，坐立而起，捂唇低头咳嗽着，将肠胃里的水一口气全吐了出来。
虞昭默默的往旁边挪了几步，防止他吐她衣衫上。
“这是什么地方？”沈玉琢的记忆还停留在落水的时候，声音带了些疑惑，此刻的他倒是多了几分脆弱，少了几分尖锐和距离感。
虞昭摇头，俯身捡起一颗石子放在手心里，“掉水里之后被暗流卷进来的。”
地上的石头慢慢汇聚成了一个箭头符号，她还以为眼花了，不由得揉了揉眼，但彩色石头又开始发生变化，是现代的简体字。
【哎呦妈呀，大妹子！傻愣着干啥，过来啊！】
还有这熟悉的语气，虞昭脑子有三秒的空白，再三确认，真的是现代的文字。
“你认识这符文？”沈玉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旁边，略微惊讶。
眼神在地上石子堆砌的“符文”，和疑似文盲却认得“符文”的虞昭脸上游走。宗门藏经阁他读了个遍，大部分的符文和文字都认识，头一遭遇到了不认识的。
此刻那“符文”又开始发生变化。
【你过来就行，让那我那傻儿子留在原地。】
虞昭：“……”
是沈玉琢的亲妈？
还是得去探一探，虞昭只给他留下一句，原地等我，便一步步踏入碧水中，直到整个人都淹没在水中。
岸边的沈玉琢目睹她的“紫砂”式行为，整个人都愣住了，周围一片寂静，就他一个人跟块白豆腐似的杵着。
潜水的虞昭并没有被暗流卷入其他的地方，而是被一个大型水泡包裹了起来，有些类似于海洋球。
一堆小鱼从石头缝里游了出来，而后用力将她推向深处，周围的小泡泡越来越密集，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泡终于停了下来。
她看见了一双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长发像是海藻一般披散着，宛若童话里的化成人形的人鱼公主。
那人就坐在粉色的礁石上，缓缓转身，每一帧都是人间绝色。
祂掀开长发，一个鱼头就这么显现了出来，祂不顾形象的抠了抠鼻子。
美腿加剁椒鱼头的组合，实在是不忍直视，虞昭嘴角狂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辈子都对剁椒鱼头有阴影了。
还以为遇到老乡了，但是这鱼头怪实在是受不了，虞昭将手搭在了惊鸿刀上，想要立马物理超度了祂。
剁椒鱼头急忙穿起人字拖，奋力抬起双手，当场表演了个空手接白刃，声音也听不出男女，语气有些悲戚。
“大妹子，别酱紫，我是这个世界的缔造者。”
看着那油腻腻的鱼头挂着的眼珠，虞昭肠胃有点犯恶心，力道又加大了几分，“妖孽，实在是妖言惑众。”
剁椒鱼头瞳孔地震，语速飞快道：“换句话来说，我是这方世界的天道。”
“我招魂两年半才把你给招回来的。”
听到这句话，虞昭停下了动作，却没有收回惊鸿刀，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所以你招我来这个世界是干嘛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送你回家。
但剁椒鱼头想到和那帮神灵的赌约，便默默的咽下了这句话，祂这次来只是给她打个预防针的。
“照顾我的傻儿子，他还是个孩子。”
这个傻儿子，自然说的是沈玉琢。
虞昭提着刀一步一步朝祂靠近，语气危险，“你说照顾谁？”
剁椒鱼头缩了缩几乎没有的脖子，后背发凉，继续道：“反正他不能死，他是小世界中心，是初代神灵的魂韵，他以后有道大劫难，需要你帮忙度过。”
听她说完，虞昭目光平静，发现了疑点，“你为什么不出手？”
作为天道，肯定也是最牛叉的存在，怎么可能需要她这个异世孤魂来帮忙？
“我创造的生灵都拥有了自我意识，特别是那些神灵，反过来镇压了我。”剁椒鱼头缩着身体，语气有些怅然，“现在他们打算做局毁掉魂韵，超脱世界之外。”
“我们的谈话都会化作时间长河的沙砾，不会被第三个人知晓。”
祂屈手一指，站在了礁石上。
“所以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维护修仙界的和平，选定了你作为救世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虞昭自认为自己没啥优点，长相和性格都不咋地，这是福还是锅都未定，“为什么选我？”
“有缘。”他轻声道，套了个万能公式。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那么打败那些神灵的……
虞昭不信祂疯疯癫癫的话语，对祂这个所谓的天道倒是感兴趣，“所以需要我做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的嘛，保护好我的傻儿子。”剁椒鱼头逗弄着一旁的小鱼，毕竟时间不多了。
虞昭朝祂伸出了手，剁椒鱼头有点懵，将手搭在了上面，两人握手，四目相对。
“啥意思？”
虞昭不耐烦拍开祂的手，认真询问，“能给我加点主角光环吗？”
“不能。”
“能让我原地飞升吗？”
剁椒鱼头摸了摸下巴，难为情，“貌似也不能。”
“所以我来这个世界天天历劫，就是因为你咯？”虞昭默默拔出了刀，好处没有，破事一大堆，哪哪不顺心，还得帮别人养儿子。
寒光闪过，妖风阵阵，剁椒鱼头疯狂摇头，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祂立马狡辩。
“跟你的命数有关，是神灵掌管的，吾早就倒台了，跟吾没关系啦。”
“事成之后，吾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让你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想要的……一切。
浅色的眸子闪过些许情绪，虞昭眉眼带着笑意将剁椒鱼头扶起，笑的灿烂，“我俩也算是老乡了，坐地上干嘛？地上凉。”
“包在我身上，你的傻儿子肯定好好的，以后沈玉琢就是我的好大儿了。”
孩子叛逆些也没关系，虞昭觉得她能接受。
又谈了一些小细节，剁椒鱼头才将虞昭给原路送回去。
闪着碎光的礁石上，水流涌动，剁椒鱼头摘掉了自己的头套。
羊脂玉般的肌肤显露，漂亮的眼眸带着缱绻的笑意，目送少女的离去，祂像是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又带着无限的生机。
“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直到祂身上最后的颜色褪去，水中的一切也消失不见，那是宛若镜花水月般迷离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