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义父和四叔不会怪你的!”
秦清清站在院落中攥着衣角,柔声劝慰。
眼见少年执拗,眉头一皱,索性也跟着跪下。
“殿下!小殿下!”
王府的管家,两鬓微白的宋余福,躬着身子,一脸苦笑地劝解。
“哐当!”
花纹精美的紫檀木门大开,一位模样俊俏的白衣少年郎走出,挑了挑眉望着院内景象,连忙闪身向旁躲过。
在他身后,劲装利落的高大男子,沉着脸开口:“义父很失望。”
这位肌体匀称的男子,说完便闭口不言。似乎信奉拳头比说话好使,更有教育意义。
直接一拳轰来。
“砰!”
赤色拳罡捶落,青玉石地面支离破碎。
叶洛轻掠而过,看着男子拳下如出一辙的雷光,并不想动手还击,张口问道:“大哥,三叔、四叔怎么样?”
这位琴王十二义子排名首位的年轻人,晃了晃手腕,直接欺身向前。
“大哥,义父怎么样?”
绿衣一闪,秦清清双臂大开,拦在二人中间,担忧地问道。
“七姐,你过来,我和你说!”
廊檐下,眉清目秀的少年,本着看戏的心思,连哄带骗地将少女拽走。
“小洛,大哥还没破境,揍他。”
临走前,秦清清愠怒,扬起秀拳挥了挥。
院落内,白日见雷,雷声滚滚。
炽热的电弧,从庭院北头横穿院墙来至南方。
身随拳走的年轻男子,一瞬到了叶洛身前,赤罡如阳,灼烧虚空。
避无可避的叶洛,脚踏湖畔白玉栏杆。止住身形。身前一尺,隐现龙吟。
叶洛拳落,那道于萧吟坊上空杀气滚烫的赤螭,呼啸而出。
赤螭昂首,惊雷所化,鳞片层层密布雷霆,头颅处一轮金阳内敛,在男子神情凝重中猛然爆开。
雷火四溅,湖畔杨柳自燃,地面青玉熏黑。
高大男子连退数丈,一如来时猛烈,去时更加急速。光滑如镜,美如天空湛湛的地面,留下一道浅浅沟壑。
夏雷对夏雷,俨然叶洛更胜一筹。
赤光虽快如闪电,赤螭却勇猛狂烈。
“埌天,收手!”
一道气力不足,却威严十足的声音响起。
名为林埌天的琴王“长子”,平复激荡气机,冷着脸返回院内。
叶洛顺着院墙上的人影洞口望去,白衣明亮的叶白衣,在秦清清搀扶下站在了门前。
“三叔!”
仅是两夜一天未见,面庞仍旧红肿的少年郎,蓦然红了眼眶。
“我是很失望,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叶白衣脸色苍白,脊骨却挺得笔直,轻轻说道:“你应该早点取舍!”
“三叔!”
叶洛来到阶前跪下,泪流满面。
这段时日连杀数人的强势少年,自是知晓,那身世可怜的艺伎,只差一丝希望就可重见天日。
是自己这个大溱殿下,对她的无动于衷,间接促成了她的死亡。
叶白衣弯腰摸了摸少年的头,感慨道:“委屈你了!”
看着叶洛通红的面庞,艰难地伸出一指,乳白色的光华缓缓拂过。
这个本微不足道的灵元流转,却好似要尽他全身气力,胸膛衣衫渐红。
“义父!”
“三叔!”
一声声惊呼响起,在旁搀扶的绿衣少女,抿着嘴,泪珠在眼眶打转。
叶白衣摆摆手,坚持继续,直到少年面庞重现白皙,才缓出一口气。
“卢泊风!”
那道印刻脑海的名字再次浮现,叶洛杀意滚滚,暂埋心底。
院内起波澜,如水如风。
叶白衣骤然身躯一震。
叶洛探出手,体内后天真元,顺着灵识指引,欲向叶白衣体内涌入。
在他的灵识感知中,叶白衣体内经络河河道堵塞,那本该周天循环的灵元,被十二座巨峰截断。
不止于此,十二道凌厉气机从巨峰处扩散,隐隐落向叶白衣丹田气府内的小湖。
“洛儿,你……”
叶洛对望叶白衣深深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浩然斋房门吱呀闭合。
光线明亮的书房内,叶白衣重新躺回巨大雕窗旁的轮椅上。
他透着大开的窗户,观望王府后方的宁静小湖,享受屋外湖风拂面。
宽慰道:“不用担心,那十二道剑气是我有意保留,是跨入洞庭的一缕契机。待丹田湖泊浩渺,便会自然破境。”
叶白衣扭过头,看着近前烧茶的叶洛,轻笑道:“倒是你,该说说是怎么回事。竟然真的杀了那沐家老夫人,让你大伯都吃了一惊。”
叶洛讶异道:“不是大伯交代的吗?”
叶白衣哑然失笑,“大兄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去挑战归元境的修士。事后听说你差点出事,在朝会大发雷霆,一脚将王忌踹出宫去。”
炉中茶水沸腾,叶洛眼角满是笑意。
一贯儒雅风度的三叔,如今竟微微失态。
叶洛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我开了一朵后天道花,侥幸精神破境,得了归元灵识。”
饶是叶白衣一向平和,在那咸阳城外的茶肆,生死危机都平淡视之。
而今也是微微失神。
回过神来,眸光紧盯叶洛。
少年微微一笑,神庭霞光万道,赤红色琉璃台飞出,悬浮头顶。
“后天境道果,封王台!”
……
宽敞明亮的书房内,有一面巨大雕窗,临近后湖。
也有一面圆形景窗,正对湖堤。
湖堤上花团锦簇,群芳斗艳,倒是让这没有夏季碧荷的后湖,多上几分色彩。
叶洛走进内室,看着景窗下奄奄一息的魁梧男子,本已舒缓的心神,再次提了起来。
靠近床榻,不觉红了眼眶。
“四叔,对不起!”
“我不会怪你,你四叔自然也不会怪你,你大伯更不会怪你!”
叶白衣推着轮椅进来,恼怒道:“倒是你,因为一滴武帝真血,差点断了脊梁。”
想到晴空上方突然炸响的雷霆,叶白衣更是面色寒冷,斥责道:“你对着大道起誓,是要让你四叔悔恨终身吗?”
“拳可练,圣贤书不可白读!”
叶白衣声音冰冷,“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知道你很委屈,但东土修士视我北地子民为牲畜,你应该知道如何做!而不是白白搭上一条无辜性命。”
旧事再提,显然动了真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