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火教的事情至此就算告一段落了,隔天我们重新开车返回了贵阳,只是途中我和林远复盘了一下整件事的经过,总觉得这事恐怕没有这么容易了解。
其不说逃走的许先生和短发少女,单是那个神秘的黑狐就让我感到无法琢磨,好像从始至终,那家伙都没有正面现身过,除了一开始利用幻术跟我展开了隔空的交手的之外,人就好像彻底消失了,哪怕最后被我们打到了家门口,这家伙也没有正面现过身。
还有戴娜所率领的另一伙拜火教分子,他们同样是奔着魔盒而来的,以及那个所谓的“灵修会”,又为何会参与到魔盒的抢夺中来呢?
这个问题似乎永远也没办法得到解释,原本以为曹英在将络腮胡带回去审讯之后,会向我们提供答案,岂料返回的贵阳的三天后,我就在和曹英的通话中得到了另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
那个络腮胡周猛,居然在转移的过程中被一伙儿不明身份、不知道来历的家伙给救走了,针对领袖会的调查工作也不得不就此中断。
都21世纪了,居然还有人劫狱!
我震惊得不行,问曹英有没有跟我开玩笑?曹英苦笑说自己倒希望这真的只是一个玩笑,之前忙活这么久,最后就只抓到了周猛这条大鱼,他还盘算着把这条大鱼带回去,以此向上面邀功呢。
哪晓得犯人竟会在半道上被人劫走,上面若是认真追究起来,只怕自己无论如何都撇不开干系。
我沉默了,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下劫狱,带走这么重要的罪犯?
曹英则表示还在查,这帮人不仅行动有序,而且个个身手不凡,似乎对押解犯人的队伍构成也十分了解,自己怀疑可能是队伍中出现了敌方的眼线。
我无言以对,只能预祝曹英调查成功了。
放下手机,我又找林远商议了一下,感觉这事背后牵扯到的层面实在过于复杂,最好还是不要再掺和了,免得那天不小心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就这样平静了一周左右,小舅居然带着舅妈过来探望我,说是为了表弟王洲的事情表示感谢。
我挺意外,之前跟表弟商量过了,不把他辍学的事情告诉小舅,这么老两口会专程为这件事赶来?
小舅黑着脸,说你们以为这么大的事情真能瞒得住吗,他是通过王洲在学校的辅导员得知事情经过的,因为之前有人假扮自己,去学校给表弟办理了退学手续,辅导员为了核对这些信息,亲自打电话过去询问,事情自然就暴露了。
我苦笑不已,说表弟也是一时糊涂,年轻人谁能不犯个错,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没必要抓着不放。
小舅一脸的感叹,说周玄,这些年没见,你倒是变成熟了,也长了很多本事,可无论怎么样,对于表弟辍学的事情都不敢瞒着自己,他毕竟是我表弟的亲生父亲,对这种事当然有知情的权力。
我只能向小舅道歉,说明自己只是不想让他太过担心,小舅也表示了理解,在贵阳待了一天后,隔天便带着舅妈返回了黔州。
生活依旧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又过了小半个月,眼看到年底了,店铺生意变得冷清起来,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过年的事,就连刘媚也打算回一趟家,陪父母团聚一段时间。
只有我,仍旧在为龙蛊的事情而发愁。
自从抚仙湖归来之后,算起来也有差不多两个月了,这期间我不止一次地想要唤出龙蛊,可这小东西好像彻底冬眠了似的,一直蜷缩在我小腹中,从始至终没有传递出任何回应。
我尝试过感应它的现状,却发现自己和它的联系似乎被单方面切断了,无论我怎么跟它进行精神层面的通过都无济于事。
这让我有点慌,回想自己出道以来,龙蛊几乎时刻陪伴左右,尽管其间也因为“吃撑”后休眠过一次,但那次持续的时间并没有这次长。
而且它上次休眠的时候,虽然一样是不给回应,我却能随时通过内在的联系感应出它的状况,不像这次,连精神层面的沟通也失效了。
为这事我还专门请教了林远,而林远在对我进行了一番检查后,得出来的结论却是这样的,
“凤凰珠的能源太过于庞杂,那股力量似乎并不是现在的龙蛊所能承受的,它一次性吸收了太多,可能会引起一定的反噬效果,这才导致了重度的沉睡。”
我顿时就慌了,说那怎么办,龙蛊不会有事吧,万一这小东西昏睡一辈子可咋整?
林远笑着说,“不会的,龙蛊是天生奇种,就算真因为吃多了消化不良,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嗝儿屁,再说你自己不是好好的吗?本命蛊和主人休戚相关,假如它真的有了生命危险,你不可能毫无感觉,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它陷入了比之前更深层次的休眠,需要花更多时间来慢慢炼化。”
听完林远的分析,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只是依旧觉得很不适应。
之前有龙蛊陪在身边的时候,我总觉得这小东西没心没肺到处闯祸,是个挺遭人烦的闯祸精,可现如今,随着龙蛊深层次的休眠,我已经两个月没感应到它,心里竟莫名觉得空落落的,很不得劲。
林远笑呵呵道,“不用这么患得患失,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又不会有人跟你抢。”
正聊着,林远忽然听到卧室里传来手机铃声,赶紧跑过去接听了,我还纳闷年底会有什么人给他打电话,莫非是二师兄打来电话,催他去成都那边团聚?
没想到几分钟后,林远居然红着眼圈走出来,对我说家里出了点事,他奶奶身体不太行,看样子可能是熬不过这个严冬了,林远要回去,见他奶奶最后一面。
我被这条消息给震到了,联想到下半年自己刚死了外婆,现在林远的奶奶也走向了生命的尽头,果然跟我是同病相邻啊。
但同时我又很困惑,认识这么久了,林远几乎从来没跟我聊起过自己家的事,我甚至都不清楚他家究竟有几口人,爷爷奶奶又是干什么的。
考虑到林远情绪不太好,我便忍住了没问,匆匆帮忙收拾行李物品,表示要跟他一块回去,万一他奶奶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当兄弟的也该去灵前上柱香。
林远挺感动,当天下午我就买票去了金陵。
也是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林远的老家在金陵下辖的一个镇上,他爷爷也是修行者,下面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林远的父亲,也是个命薄之人,三十岁不到就告别了这个世界,仅剩下一个年纪不算大的小叔,再有就是爷爷奶奶,和已经嫁做人妇的二姑了。
林远跟家里人并不是太亲近,因为很小就被送进山里修道,跟长辈们聚少离多,整个家里最疼爱自己的便只有奶奶了,
“我奶奶今年也八十几了,身子骨一向挺硬朗,去年我还跟她通过话呢,本以为老人家还能再多活几年,谁能想到竟然走得这么快?”
说起自己的奶奶,向来玩世不恭的林远也不禁淌出了滚滚热泪。
我拍打他肩膀安慰道,“人老了,总归会有这天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你该看开点才是。”
林远揉了揉眼睛,说自己这么伤心,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奶奶的离世,主要是这些年他一直在外面奔波,很少和家人团聚,也没在奶奶病榻前尽过孝心,一想到这个,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好把话题引向别处,说你奶奶,也是个修行之人吗?
林远摇头,说不是啊,林家祖上倒是出过一些了不起的修行者,但那都是百十年前的事了,传到自己爷爷这代已经逐渐败落,
“家里懂得修行的都是男丁,除了我爷爷之外,就只有我爸、以及小叔,还有我二姑的孩子,也就是我表弟柳凡,至于女眷倒是没有沾染过任何与修行相关的事。”
我又说,“这么看来你们林家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修行家族了,那老爷子当初为什么没有把你留在身边教导,反倒是送去了茅山?”
林远苦笑说,“因为我这命格……唉,爷爷说我是魔星转世,我的出生会给家里人带来灾祸,原本是打算把我托付给一个远房表情照顾的,但我奶奶不肯,后来恰逢我师父下山拜会老友,他跟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交情,见我资质还算不错,于是就提出带我上山了。”
我纳闷得很,说魔星转世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跟我这讨债鬼的命格是一样的?
林远摇头说,“这事关系到我们林家一个祖传的秘密,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我点点头,不再询问了。
从贵阳赶赴金陵的火车需要二十几个小时,那时候还没有直打的高铁,由于事发仓促,我和林远买到的也是普通的绿皮火车票,到了金华还需要专程另一辆火车。
或许是因为年关将近,这一路上的火车厢十分拥挤,隔壁座位上坐着好些外出打工的人,有的大声嚷嚷着玩扑克,有的边聊天边嗑瓜子,还有个带孩子的妇人,怀里婴儿一直吵闹不休,只能背过身去喂奶……
12年的春运市场到底有多火爆,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有发言权,也是打那时候起,我渐渐对坐火车产生了抵触,每次只要一听到“春运”两个字就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