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中尉,你年岁大了,还是早点回乡修养吧,神策军中尉的职位还是交给年轻人吧。”
西门思恭闻言大惊,但有这个结果却不意外。他和当今圣人关系一般,但圣人想要讨伐汾阳郡王,那在朝廷中被认为是张延礼党羽的西门思恭首先就遭到了清算。
面对圣人的诘问,西门思恭也没做任何挣扎,连忙说道。
“老臣年迈,愿意告老回乡。”
此时西门思恭已经知道局势无法挽回,所以干脆主动放弃。现在自己退,还能留一些体面,若是强行留在这个位置上,到时候要是被圣人免职,那结果反而更差,到时候就是别人帮他体面了。
而他也没有趁机举荐自己的侄子,他觉得以圣人的性格,与汾阳郡王的矛盾必然无法避免,这个时候,不能强行冒头,不如退一步,等局势稳定后再说。
既然如今圣人必然不会同意西门君遂接受神策军中尉一职,这个时候没必要去争取。
此刻,宰相们一直想打压宦官的势力,自然不会替西门思恭说话,而郑畋死后,西门思恭在朝堂中已经没有任何盟友。至于宦官们,杨复恭想独掌神策军,同样也不会替西门思恭求情。
等西门思恭离开大厅后,杨复恭连忙说道。
“陛下,西门中尉手中神策军与汾阳郡王关系匪浅,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听到杨复恭的话后,圣人几乎没做任何思考,直接就下令道。
“杨中尉,神策军就交由你负责,如今的神策军可堪一战。”
圣人并没有准备重新提拔一个新的神策军中尉来制衡杨复恭,他并没有什么班底,只能用支持他的杨复恭,想让对方来清除西门思恭的势力。
杨复恭自然愿意接受这个职位,原先神策军中还有西门思恭的势力,让他无法做到一手遮天,很多事情做起来相当有顾虑。如今圣人将西门思恭驱逐,又将原先西门思恭的位置给他,几乎将西门氏明面上势力全部消剪干净,倒是省了杨复恭的很大一番手脚。
见杨复恭一口应承下来,几位宰相顿时觉得有些不妥,但他们刚刚也感受到了新帝的决心和刚愎自用,所以他们此时也没人出言劝谏,免得没达成结果,反而平白得罪了杨复恭。至于限制宦官的势力,以后有的是机会。
尽管驱逐了西门思恭,但朝中对于是否干涉凤翔节度使一事仍然没有达成一致。
就在朝中几人没有达成一致之时,最后一名宰相张浚出面谏言道。
“陛下,此事大有可为。”
“汾阳郡王虽然占据朔方、邠宁、陇右三镇,又实际控制了凉州、秦州、凤翔三镇。”
“但是汾阳郡王手下兵马并不算多,又多依仗胡兵,难以控制全部州县。”
“其兵力集中在陇右、凉州一带,在关内道内兵马并不多,所以我军征讨,对方兵马难以快速集中。”
“而其内部,凉州翁郜、秦州仇绍章、凤翔郑凝绩也未必甘心一直为张延礼的傀儡。”
“照吾之意,不妨任命召凉州节度使翁郜回京任职,调郑凝绩为天雄军节度使,调仇绍章为凉州节度使,至于凤翔节度使一职,下官举荐京兆尹孙揆担任凤翔军节度使一职。”
“若是汾阳郡王不从,可调夏绥、鄜坊、丹延三镇兵马攻打邠宁、灵盐、泾原等地,再派遣神策军与山南西道兵马护送孙侍郎入凤翔赴任,如此一来,必万无一失。”
张浚侃侃而谈,听得崔安潜、韦昭度、杜让能三人皱眉不已。
崔安潜见圣人已经下定了决心,决定不再谏言,他曾经遭受过田令孜的打压,也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此刻他如同哑巴一般不予评论。
韦昭度想了想,不是很放心张浚的乐观态度,还是询问道。
“敢问杨中尉,神策军如今兵马几何,山南西道又能出动多少兵马。”
刚刚听张浚一言,杨复恭觉得此事可成,到时候又可以将自己的养子安插进关内道各镇为节度使。所以此刻面对韦昭度的询问,杨复恭信心满满,脱口说道。
“神策军虽然经过战乱,如今募兵已有五万,只要稍加整训,必能一战。”
“若是此刻急于战事,还能再征募数万大军。”
“至于山南西道,虽然道路不靖,但是出动两三万兵马却是不难。”
“加上定难、保大、保塞三镇,朝廷出动十余万兵马。而陇右道远不如河中富裕,难以出动数万大军,邠宁、凤翔等地,若是汾阳郡王不从,我等授予其部将节度使一职,必能分化其部将,这些本地牙兵可不会替其卖命。”
杨复恭的一些话说的圣人心动不已,顿时觉得此战有胜无败。
圣人的这个态度,让其余几人看的暗暗头疼。
韦昭度此时也没有继续劝谏下去。
此时,只有杜让能继续说道。
“陛下,若是陛下真要征讨汾阳郡王,还请早做打算。”
“河中节度使王重盈态度不知,还请陛下赐其王爵,以安其心。”
“至于陇西郡王,其麾下兵强马壮,若是仍旧干预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陛下不妨授予其弟李克修昭义节度使一职,引其与河北相争,如此一来,朝廷既已厚赏其位,又牵制其兵马,以陇西郡王的性格,必然不会出兵对抗朝廷。”
“如此一来,可以剪除汾阳郡王的外部援手。”
“而其内部也未必安定,听闻汾阳郡王虽然占据多镇,但不授予手下节度使一职,对原先各镇牙兵也多有打压。”
“若是陛下真的不愿意授予郑凝绩凤翔节度使一职,不妨直接将凉州、秦州、凤翔、灵盐、泾原、邠宁、丰州、振武等节度使之位授予其部将中实权将领,仅保留其陇右节度使一职,如此一来,其麾下必乱,难以与朝廷相争。”
杜让能的劝谏更为露骨,可以说是釜底抽薪了。他见圣人执意如此,建议圣人把事情做绝了,不给对方一丝机会。
杜让能的手段倒是果决,但朝廷内部并没有达成一致。
刚刚谏言出征的张浚此刻直接拒绝道。
“不可,陛下,朝廷不可无过而轻易处置功臣,只有待汾阳郡王不服诏令之时,方可如此。”
“若是陛下执意收回凤翔,不可妇人之仁,当全力以对。”
杜让能仍旧坚持,但圣人并不想损害自己的名声,没有支持他的意见。
“陛下,汾阳郡王地大兵强,而朝廷力未可以致讨,凤翔、邠宁又近京师,易以自危而难于后悔,他日虽欲诛晁错以谢诸侯,恐不能也。”
杜让能见不能劝服圣人,此时非常悲观,提醒圣人此战的危险性。
但是,显然圣人并没有放在心上,仍然决议支持张浚的意见。
最终杜让能没有继续坚持,但心中的悲观想法不足为外人道。
而讨论完如何处置凤翔,朝廷现在的主攻方向仍然是张延礼,但圣人对田令孜的怨念非常深,虽然没有余力,但并没有准备就此放过田令孜。
圣人又任命韦昭度为西川节度使,想要剥夺陈敬瑄的西川节度使一职,然后再处置田令孜。没有陈敬瑄的庇护,光一个田令孜翻不了天。而朝廷仍然控制东川,东川节度使顾彦朗是忠于朝廷的,完全可以靠当地的力量攻打西川,不需要再派遣兵马入蜀地。
而且,山南西道、剑南东川和剑南西川三镇和其他藩镇不同,其余各镇牙兵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各州镇兵力量不强,但是这三地节度使治所的牙兵力量并不算强,各州都有很强的自主性。有时朝廷一个名义,就可以轻松控制地方。
所以,朝廷直接任命韦昭度为西川节度使,若是陈敬瑄不从,可以转而任命他为西川招讨使,调遣东川兵马攻打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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