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州本为伏弗陵氏的大本营,但在自从伏弗陵虔打下渭州后,将驻地放在了人口更多的渭州襄武县,但对于岷州的溢乐县,伏弗陵氏也没完全放弃。
但之前伏弗陵氏内乱,岷州的伏弗陵氏部族守军已经被抽调了一轮,等接下来伏弗陵嗣抵御张延礼的大军,又将岷州境内的各部兵马几乎抽调到渭州,最后在龙门山一带尽丧。
如今岷州的溢乐县内,自然也没多少守军。不过这些人都是伏弗陵氏的部民,抵抗意志不算弱,加上有溢乐这座城池,还真不太好打。
至于慕容浑、安敬思二人,自然也不想在这座城池之下损失太多的赤水军士卒,故而多耽搁了一段时间,打造攻城器械,才将溢乐县攻破。
“想不到小小一座溢乐城,居然耽搁我军如此多的时间,却不知仆射那边的战事如何了。”
攻破溢乐后,安敬思朝慕容浑说道,神色之间有些担忧。
慕容浑却一点没在意,淡定的说道。
“仆射麾下之军,数倍于吐蕃兵马,仆射之能,亦非我等可及。”
“你我二人尚能轻易攻破岷州,想必仆射那里也必然传来捷报。”
听到慕容浑如此说,安敬思也放下了心来。
等二人稳定好溢乐之后,龙门山大捷的战报传来,两人心中也是大定。
随后不久,张延礼以皮日休暂代渭州刺史一职,留曹进玉守襄武,给他总计一万五千人,攻打渭州剩余的陇西县和漳县。
渭州在陇右道的各州中,户口仅次于凉州和秦州,而且该州之前曾被唐朝收复过,土地被重新开垦后,也迁移过一些汉人百姓,所以渭州整体上算是开发的不错。
虽然之后该州又被伏弗陵氏攻陷,但也就是这十几年的事情,不像其余州县已经被吐蕃侵占百年,人口耕地恢复起来比较困难。
张延礼留皮日休在此,就是想让他清量土地,编制户口,以便能快速恢复渭州的土地和人口。这一次,他开了一个口子,不像其余地方的吐蕃俘虏全部编为军屯,而是从伏弗陵氏奴隶中加以甄别,解救之前被俘的唐人,将他们编为民户,不考虑之前的情况,每户民户授予耕地三十亩,如此一来,可以快速恢复渭州的生产,今年也能再种些杂粮,缓解府库的压力。
而后,张延礼带领其余兵马,轻易攻破了和政县,到达溢乐县与慕容浑、安敬思部汇合。
“你们二人有心了。”
“不敢,仆射攻破渭州,大败伏弗陵氏,我们却在小小的溢乐县下陈兵多日。”
慕容浑、安敬思连称不敢,连连请罪。
“此事,你们二人做的很对。”
“这种局面下,确实应该珍惜己方士卒,不为将领一时之快而徒增士卒伤亡。”
“如今大势已定,汝二人即刻带兵攻下宕、武二州。”
现在这个局面下,张延礼胜券在握,并不打算事事都亲力亲为,准备让继续让慕容浑、安敬思二人带兵出征。
“延锷,汝此次跟着慕容指挥使,也去亲历战事。”
张延礼转头又朝张延锷吩咐道。
“是。”
张延锷也不推辞,连忙领命。
至于慕容浑更不会有什么意见。
他自己,则留在岷州,清量土地,整顿户口。
去年新得原、会、兰、鄯、廓、河、洮、叠八州,其中原、会、兰三州早就整顿好地方,如今只需按部就班即可。鄯、廓、河三州也已经开始清量土地,如今也基本结束了。只有洮、叠二州应该力有未逮,没有足够的兵力镇压,所以还是维持吐蕃部族自制的状态,如今可不能继续任由他们维持这种状况。
陇右道被吐蕃占领多年,天宝年间统计户口,陇右道二十州居然只有十二万户,不到六十万人口。不过当时唐廷只统计汉人数量,对于杂胡、藩民都不会统计在内,而这些地方杂胡藩民数量不少,估摸着汉民最多占三四成,陇右地区的胡汉加起来应该也有两三百万之众。
而其实经过吐蕃统治后,就以沙州而言,叔祖张议潮起事之时,沙州人口居然比天宝年间还要多上一半,吐蕃的统治虽然残酷,但吐蕃从高原上迁移了不少人口,加上放任不管的态度,陇右道的人口倒是没有减少,反而比天宝年间更多,却不知这一次清量土地户口,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反正不会比天宝年间更差了。
张延礼留在岷州,前方的捷报很快传来。宕州的吐蕃部众虽然之前没有率领全部人马加入伏弗陵氏麾下,但留下来的实力相当有限,慕容浑轻易攻下。
慕容浑带兵轻易攻下宕州的怀道、良恭二县,他正要攻取武州之时,突然发生了新的问题,慕容浑不敢下这个决定,故而急忙派遣使者前往岷州张延礼处禀报。
“什么,你说凤翔军攻下了武州。”
“好一个李昌言,趁机占了秦、成二州,我还没找他麻烦,他倒是趁机攻下了武州。”
“当真欺我刀锋不利吗?”
听到慕容浑的禀报,张延礼大怒,当然不愿意受这个窝囊气。
其实李昌言的做法问题不大,陇右之地之前被吐蕃占领,谁打下就归谁的。但他早就把陇右之地当成自己的自留地,当然不愿意平白被李昌言占了便宜。
他正欲下令之时,唯一留下身边的阴信成连忙劝阻道。
“仆射不可,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我军刚攻下吐蕃数州之地,内部不稳,还需整顿地方。”
“至于外部,凤翔军与我军泾、原、会、渭、宕等州接壤。其中泾、原、会等州兵力空虚,我军与凤翔军交战,就算可以轻易攻下武、成等州,泾、原二州亦会被凤翔军所趁。”
“泾、原二州户口充足,耕地完备,又与朝廷接壤,实不能轻易丧失,还请仆射三思。”
听到阴信成的劝阻,张延礼稍微平静了一点,但怒气未消。其实不需要阴信成开口,他也非常清楚自己的问题,现在与凤翔军的李昌言开战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拿泾原二州和凤翔军换武、成二州,哪怕连秦州一并夺下,也是得不偿失的。
况且凤翔军现在看起来强盛,但其实内部问题不少,只要抓住机会,别说重新夺下武、成、秦等州,就连岐、陇二州,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张延礼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之前他还没这个感觉。这几年,他诸事顺利,又有手下的恭维,脾气也越来越大。
片刻之后,他终于冷静了下来,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膨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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