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张延礼一离开,连忙有田令孜的假子朝他谄媚道。
“干爹,左右不过是一个武夫,些许财货,干爹何必如此重视,还亲自召见。”
“让吾等出面,也必能办妥。”
他其实也有自己的想法,若是假手于他,必然能多捞几千缗钱到自己的口袋里,如今干爹出面,这个机会就白白跑了。
田令孜并非不知这群干儿子什么货色,但如今这个时候还在拼命捞钱,让他非常不满,故而直接训斥道。
“蠢货,几万缗钱算什么。”
“只是巢贼流民日益势大,吾等也需早谋出路。”
“虽已予兄长谋了山南西道节度使之位。”
“但乱世武夫,谁也不嫌多。”
“这归义军在朝中无权无势,如今向吾靠拢。”
“吾等自然多加拉拢,否则平白将其推向他人。”
“而其兵马不多,但都是敢打敢杀之辈,必要时还能派的上用场。”
听到田令孜的训斥,他那些干儿子们战战兢兢,不敢生出什么心思,连忙继续拍马屁道。
“干爹说的是。”
“还是干爹有远见,吾等不及。”
“干爹深谋远虑,必然无忧。”
听到左右这些人的话,田令孜更感无奈,他虽然位高权重,但真的了解到时局,也颇为忧虑。
而这些干儿子,溜须拍马还行,真要处理事情的时候,就一个都靠不住。
若是往常,别说亲自会见了,恐怕张延礼连他假子的面都不一定能见到。
出了田令孜府邸的张延礼,也是心中大定,有了田令孜的亲自接见,尽管花了不少钱财,但至少目的已经基本达成了。
只要有了朝廷授予的正式旌节,张氏父子对河西的统治将更为稳固,而等到黄巢之乱后,有这些名义,更可以继续夺回吐蕃失地,扩充实力。
正当张延礼行在路上,还在思考各种细节之时,一群人骑着快马从后方冲来,看样子是要冲向城外。
左右亲卫连忙将拉了一把,才将失神的张延礼拉开,没被这群人的快马撞到。
两名亲兵连忙咒骂着,似乎要追上去理论。
而张延礼却挥了挥手,急忙制止道。
“算了,八成是哪家的权贵豪门家的公子小姐们,出城游猎。”
“长安尽是高官,吾等目的已成,不要徒生变乱。”
听了张延礼的话,左右才连忙退了回来,但面上仍有愤愤不平之色。
对此,张延礼本人倒毫不在意,一个帝国的统治中心,出一群纨绔子弟也是常事,他只是不想惹麻烦,或者不想和一群将死之人计较罢了。
大部分时代,他们这群人都是帝国权力的中心,一辈子鲜衣怒马,肆意而为,无忧无虑。只是命不好,赶上了这个年代,恐怕到不了年底,天街踏尽公卿骨,午门遍挂权贵头。
这群鲜衣怒马的权贵子弟,不知有多少人能侥幸逃得一命,至于那些贵族仕女,又不知有多少人会成为巢军的营妓,受尽屈辱。
张延礼摇了摇头,没有当救世主的心思。况且他救不了,也没打算救。这世道,没有黄巢,也会有李巢、王巢。王仙芝、黄巢等人只是将这个腐朽帝国的问题引爆罢了。
等张延礼赶到城内临时的住所,又有亲兵突然急报。
“禀指挥使,有一人欲买吾军战马,李统领不敢自决,特来请示指挥使。”
听到此言,张延礼也是一阵讶异,他这段时间,财货已经花的差不多,一些稀罕玩意,除了田令孜那边,也送了一些权贵,所剩无几,剩下的值钱的,就是那数上千匹战马了。
他的战马本来就打算拿来卖的,若是价格合适,李弘定肯定直接就卖了,不需要派人来请示。
出现这种情况,八成是对方价格极低,或者压根没打算付钱。
也不知道哪里的兵头,准备欺负到自己头上了。张延礼在长安虽然不想惹麻烦,以忍让为主,但并不意味着怕事。
惹不起朝堂诸公,难道还怕几个武夫不成,他也不是吃素的。
故而亲兵前来禀报后,张延礼内心闪过诸多念头,急忙赶往城外军营。
但等他到了城外,却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感,而赤水军并没有列阵以对。
而对面,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有五十岁的老人,和几名随从罢了。
这名老人样貌普通,但甚有威严,而其身上着紫色官服,官服为毳冕,冕有七旒,衣裳绣有五章纹,佩金饰剑,身佩金鱼符,这是三品官员的服饰了。
而唐朝三品官员,绝对称得上位高权重了。一二品大都是虚职,中书令,六部尚书这样的实职官员也就正三品。
却不知道这是哪位朝廷大员了。
见到此人,张延礼瞬间明白了大半,看来不是兵头生乱,难怪李弘定不敢自行决定,之前他特意嘱咐过不要在长安生事。
而张延礼也感到一阵头疼,连忙朝来人行礼道。
“在下瓜沙节度押衙、赤水军指挥使张延礼,见过大人。”
虽然不知对方是谁,但张延礼首先行礼,态度十分到位。
而那名老人听到此言,却回礼道。
“原来是忠良之后,老夫郑畋。”
张延礼不信对方不知道自己的来头,毕竟他带了几千匹优良战马,在这里已经多日,恐怕有不少人都惦记着。
而听到对方的介绍,张延礼脸色有些凝重,连忙恭敬又施一礼道。
“原来是郑相,不知郑相有何事,但凭差遣。”
听到张延礼的话,对方却连忙挥手道。
“某已被罢相,郑相称呼不用再提。”
对此事,张延礼还略知一二。
去年,郑畋与卢携对招抚黄巢一事政见不和。
郑畋主张招抚,他认为黄巢乱军因饥荒而起,又大肆劫掠钱粮才得以扩大,不如先以岭南节度使招抚,先稳住大军。而作乱的民众只是因灾年活不下去而作乱,只要有一丰收之年,百姓必然思乡,到时大军四散,就可以再行处置。
而另一名宰相卢携,自恃有高骈大军作为倚仗,认为高骈足以剿灭黄巢,故而主张继续围剿。
而两人起草诏书时争执,卢携不慎将砚台摔在地上。而圣人觉得宰相相争,难为天下表率,所以将两人都免去相位,贬为太子宾客。
不过黄巢死灰复燃,而高骈坐拥大军,却无有战果。故而圣人今年又重新起用郑畋,任命为礼部尚书,凤翔节度使。
知道是什么情况,张延礼可不敢大意,某种程度上讲,郑畋此人,后面稳住了黄巢攻陷长安后濒危的局势,算是替大唐再续了一波命。
而张延礼估摸着对方是看上了自己的战马,却没有足够的钱财来付,所以他上来直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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