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丰沉思半晌后,沉声道。
“传我命令,着胡进才、张常有、李东来,集渭源、清水营、邠县营三地军队两万,分东、西、南三个方向,前压至边军大营三十里处扎营。”
程梁在门外安静地听着,然后迅速外出传达命令。
林丰起身来到桌前,挥笔开始写字。
他在写劝降书。
首先列举了边军军官的种种贪腐行为,压榨军卒血汗,勾结鞑子谋逆大宗。
再后面是清水军团的各种优厚待遇,百姓安居乐业,有房有地,军民团结...等等。
还有那些有家有室的军卒,正当壮年,上有老下有小,是家中的顶梁柱,你不养家谁给你养?
最后是奉劝边军兄弟们,边军就要完蛋了,赶紧弃暗投明,清水子爵林丰,将厚待之,只要是自愿出营投清水军,其待遇等同于清水军卒。
反正是从政策层面,从人情层面都极具煽情和诱惑力。
本来林丰还想用传单的方式,动摇边军的军心。
结果仔细一想,边军军卒估计百分之九十九的不识字。
就是投过传单去,也看不明白。
还不如写好了,让嗓门大的士兵,大声宣读给他们听。
写好了劝降书,立刻让人带到前线。
感觉还差点什么。
白静已经端了早饭进来。
见林丰皱眉想事,便轻轻放下饭盘,去弄了温水给他洗漱。
“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想如何劝降边军的士兵。”
白静笑道:“这还不好办,多说咱的好处,使劲骂他们领导呗。”
“我怕营地太大,听到的人不多。”
“那就晚上去喊,绕着营地喊,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得最清楚。”
林丰一拍大腿:“对,这就叫四面楚歌。”
“啥歌?”
“别管啥歌了,还得让口齿清楚的军卒去喊,最好让他们全营都听得见。”
白静微笑摇头:“能有听到的就行,这个事传得很快的,想让全营都能听见,还不得喊破了嗓子。”
林丰听到这里,脑子闪了一下。
“不用喊破嗓子,老子有工具啊。”
“哥又有啥工具?”
林丰立刻在桌上画起来。
这次是画了一只扩音筒,是个喇叭形状的东西。
画好后,仔细端详了一番。
“嘿嘿,去找个铁匠,用铁皮做几个这玩意儿,带给老胡。”
白静皱眉盯着那个纸上的图画。
“这是个啥?”
“喇叭啊。”
“干啥用的?”
“喊话用的呗,用这个东西,可以放大音量,声音传播得远一些。”
白静疑惑地再次打量图画。
“你确定管用?”
林丰拿了桌上的一个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嘴里含糊地说。
“你见我弄出啥东西不管用过。”
白静想想还真是,林丰弄出来的东西,都能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想着想着嘿嘿笑起来。
“哥,边军有难了。”
林丰一边吃一边得意地说。
“跟老子作对,没有灾难才怪。”
白静看着他的额头,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鬓角。
“唉,哥啊,这运筹帷幄,也不是那么轻松,看看这心操的...”
林丰也概叹起来。
“谁说不是,要想在此乱世中存活,难。”
胡进才率领一万人马,从渭源进发,来到边军大营东南方向。
这里是扼住边军大营和邠县方向的通道处。
张常有和李东来各率五千人马,分了另两个方向,只给边军留下唯一条往北的通道。
这个通道,要么去面对鞑子的大营,要么带队离开大宗国境线。
三方人马扎好营盘后,便依照林丰的指示,开始了政治思想攻势。
三五个军卒,手里拿了铁皮喇叭,把早已背熟的政策,站在边军大营下,大声喊出来。
夜色如水,边军大营四周却响起一阵阵的吆喝声。
“边军兄弟们,咱们可都是大宗的精英,为保卫大宗边境,不惜抛家舍业,来到这里抵抗鞑子的侵略,为的是啥?当然是保家卫国,还有家中妻儿老母的安康,可你们看看,这些大宗边军的当官的,个个吃的脑满肠肥,咱兄弟们饿得两眼发花,家中更是无米下锅,想儿子哭瞎了老母亲的眼睛啊...”
大营内的边军军卒,安静地聆听着。
对于这样的攻势,边军军官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下令,让所有人都把耳朵捂住吧。
崔永脸色铁青,坐在中军帐的大案后,呆呆地看着案子上的地图。
军师莫用,悄悄地站在一旁,沉默无语。
宋轶的偷袭邠县行动失败了,而且败的很惨。
领军宋轶也被人用弓弩,射中了股骨。
现在正卧床养伤,不能移动。
这让边军上下,再次意识到,自己的战斗力与清水军相比,差得太多。
崔永本打算将边军大营绕过渭源,撤往镇西内地。
谁知还未开始规划路线,自己的大营便被清水军围住了。
崔永狠狠地一拍桌案。
“林丰小儿,这是要逼老夫与之决战吗?”
莫用无语暗叹。
崔大将军想得太理想化了,想跟人家决战,也得有那实力才行。
看看宋轶被人家打的,五千人,能回到边军大营的,不足五百。
那些逃散的军卒,都无声消失在镇西的广阔土地上了。
莫用本来是劝阻崔永出营与清水军接敌的,只要坚守营地,再想别的办法脱困。
谁知,清水军到了晚上,就开始了语音骚扰。
“边军兄弟们,谁家父母不疼儿,可他们知道咱在军中受苦吗?兄弟在军中受到军官的剥削欺压,敢怒不敢言,都是父母的儿子,凭什么他们作威作福,让我们受苦受难...”
不过,任谁听到对方的话,都觉得甚是有理。
边军中的中级以上军官们,心中害怕,因为被戳中了要害。
而下级军官和所有军卒,都感同身受,有的在暗夜中,听到落泪。
渐渐地,许多军帐中传出了压抑的抽泣声。
这让军官们很是惶恐,纷纷上报,请求上级给个办法。
如果再不遏制这种煽动情绪的喊话,边军真的要不战而溃了。
可是,他们也毫无办法可施。
喊话的人距离营寨一箭之外,放箭伤不到人家。
想出营驱散,暗夜中,军卒犹如瞎子一般,啥也看不清,这仗怎么打?
只得任由他们在营外喊叫。
“边军的兄弟们,快来咱清水军团吧,在这里咱吃得饱穿得暖,当官的个个与咱同吃同住,打仗冲锋在前,睡觉吃饭在后,军饷足额发放,顿顿有肉有菜...”
边军的军官们也不睡觉了,组织督查队,沿着大营边缘,开始巡逻。
防止军卒趁夜偷出营地。
有的军官,则开始大声宣讲边军将来的前景,只要捱过这一关,以后的日子是美好的。
对于赊欠军卒的粮食和军饷,保证马上会如数补发。
反正是画大饼,不让军卒往歪处琢磨。
双方开始了思想攻势,互相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