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跟方莼菜同住的爱新觉罗贵人和安菱绒都看见一堆侍卫在闹闹哄哄地搬运方莼菜的东西。
“这是要搬走?”爱新觉罗贵人听见动静出来,看出这是在做什么,立即锐评,“这莼常在人小机灵倒大,这才几天呀就拣着高枝儿飞了。”
牠酸气蓬勃,对方莼菜攀高枝的行为很是不满意。
安菱绒也是没情商,爱新觉罗贵人就在牠跟前,方莼菜又不在,牠却非要为方莼菜说话,跟爱新觉罗贵人对着干:“莼常在不是这样的人。牠只是爱热闹,想换个地方住。”
爱新觉罗贵人本来就看不惯牠素日哭丧脸的做派——当然就算牠爱笑,牠也看不惯:一来因为牠弱、牠没有利用价值;二来因为牠们都是男人,男人看男人,是怎么也看不惯的。
此时看牠竟敢和自己反着说话,爱新觉罗贵人顿时更不满意了,立即怼回去:“我也爱热闹,也想换个地方住,可有这么方便?”
牠看向方莼菜那一大堆行李:“牠倒好,自己求了皇后就搬走了。”
“碎玉轩地方偏僻,还是哥哥这里地方好。”安菱绒听出牠不高兴,讨好道。
爱新觉罗贵人却不买账:“谁不知道现在宫里除了画君,就是牠们俩最得宠了。现在抱成团,更方便邀宠了。”
对后宫郎君而言,皇帝的恩宠就是牠们的生存必需品,是牠们职场晋升的唯一指标。在那个时代,妻主的欢心是男人活下去的关键,因此讨好女人是那个时代男人们生存的终极要义。
爱新觉罗贵人这是看见别人有升职希望,所以不满意呢。
这是职场竞争哦,不是一群绿茶吊明争暗斗吸引女人的目光那么简单~
爱新觉罗忽然看向安菱绒,开嘲讽:“你和莼常在是同时进宫的,又是绾贵人亲自举荐的,这次牠只邀请了莼常在同住而不邀请你,哼,你也不想想为什么!”
牠说完,转身就走。
安菱绒站在原地,头顶的黑化进度条又拉了一截。
这时方莼菜终于从宫里出来,看见安菱绒,蹦蹦跳跳上去:“安哥哥,天气这么冷,怎么站在这儿?”
听声音倒是有几分关切。
“我还好。”安菱绒正在黑化,“这里挺好的,离碎玉轩又近,何必搬来搬去麻烦?”
“我和绾哥哥都爱热闹,自然更合得来。”方莼菜笑着说。
比起安菱绒,牠和嫃环更合得来哦~
深深为家世自卑的安菱绒自动理解成因为牠们都出身更高所以合得来,又开始阴暗爬行了。
可见男人适合住阴暗的房间,方便牠们阴暗地爬行。
此时的安菱绒,黑化进度条已经拉到一半。
***
几日后,安菱绒坐在床上,忍着风寒的身子,给妶姈缝制寝衣。
鸨鹃走进来,面带微笑:“小主,皇后爹爹来了。”
“来了就来了,记得开发票。”安菱绒已读乱回,说完才想起,这里是《后宫·嫃环传》,不是某抄袭公寓,忙改了口,“快请进来。”
皇后堆着虚伪的笑容进屋,穿着外面的衣服就直接坐在安菱绒的床上:“本宫听说你有些咳嗽,正好今天去看端君,顺道来看看你。”
“谢爹爹关怀。”
剪头在一旁推波助澜,为衣休收割下属:“这是东阿阿胶,爹爹自己都舍不得用,特意留给小主。”
事实上,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妶姈喜欢省钱,衣休又怎么可能把真金白银花给牠讨厌的后宫郎君?
这东阿阿胶自然也不是什么真货啦!
不过反正安菱绒也穷吊一个,压根看不出来,没事~
牠还得谢衣休呢:“多谢爹爹厚爱。”
衣休打量这间房,委婉暗示了几句:你这房子冬冷夏热不是什么好地方,都是画君安排的哦!牠当然是故意的,快恨牠快黑化~
安菱绒不负牠所望,眼神都快喷射出戾气了:“有爹爹关怀,臣胥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这样知足,本宫喜欢你~”衣休假模假样地说,其实根本不喜欢任何男性,“只是本宫也心疼你,怕你事事退让,让自己吃了亏啊……”
其实牠心疼个屁。
牠继续演戏:“你看你手凉的,来,快躺下吧。”
说着牠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安菱绒的被子,顺理成章地看见扎针小人滚了出来,牠立即装出大惊失色的模样:“啊这?这是什么啊?”
其实牠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牠把侍男赶出去,让牠们不许胡说,接着就开始斥责(恐吓)安菱绒:“你竟然敢在宫中行诅咒之术!这可是觋蠹之术啊,是朝中大忌!安答应,你好大的胆子!”
安菱绒被吓傻了,呆在原地,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睁得越发无辜可怜。
觋蠹之术,为男子所用的巫术。因为无用却狠毒,从数百年前就被朝廷所禁止。
巫祝一行,以女子为名。女子称巫,男子称觋。
女子擅通天地,可掌握自然之力;男子却并无这等天赋,只能请求鬼神襄助,然而是否成功,也只能仰仗天意。
由于男子实在难以掌握巫术,天长日久,男性巫祝渐渐消失,巫族只有女子,也就是说,只有女子可以使用巫的力量。
女子使用巫术,既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又能诡诈机变,杀人于无形。据说,当朝皇帝姬妶姈当初还是皇子的时候,在和她姐妹们的夺嫡之战中,便数次使用过巫术。
不过这也只是坊间传闻罢了。
至于觋蠹,是专门形容男子用的巫术,不仅过程繁琐且力量微弱,更重要的是它只能害人而无法救人,因此被朝廷所禁止。
一旦发现男子使用觋蠹之术,必定是严惩不贷。
衣休握着小人,看见小人脖子上的廉价玉坠子:“这个玉坠子,本宫记得是画君送给你和绾贵人的,一人一个。”
“你拿这个玉坠子作诅咒,你到底是诅咒画君,还是诅咒绾贵人呢?”
安菱绒跪在地上,泪盈于睫:“爹爹,绾哥哥与臣胥情同兄弟,臣胥不敢诅咒绾哥哥呀。”
“那是画君?”衣休皇后装作吃惊的模样,“为什么?”
牠嘴上问为什么,其实心里门儿清:就姜灿烂那个贱人德性,正常人谁不恨牠啊?
至于松枝和婤宁,那都是受虐狂,不是正常人,不在讨论范围之内。
要不是牠是皇后,牠也想诅咒姜灿烂啊。
“简直愚不可及!”牠训斥安菱绒,“若被画君看见了,你这条命还要不要?”
牠秀丽的喉结在说话中动来动去,“这种诅咒之术,不过是依赖鬼神。你的祸福性命,只在你自己手里!”
皇后,后宫反封建迷信第一人。
安菱绒说不出别的话,只能哆哆嗦嗦哭泣着:“臣胥糊涂……”
牠纤弱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精致的颈衣下,纤巧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若是妶姈在这里,怕是要怜香惜玉一番。可惜牠碰上的是皇后,最恨后宫郎君的生物。
“与其行诅咒之术,不如用心讨好皇上,来得事半功倍!”牠抛出招揽安菱绒的招聘广告。
“臣胥知错……”安菱绒哭哭啼啼。
“拿去烧了,本宫可以当作没看见。”皇后把小人递给牠,施恩于牠,接着又开始挑拨,“你孤身在宫中难免凄凉。纵然有绾贵人这样的兄弟,可牠深得恩宠,恐怕也不能事事顾及到你。”
不就是想说嫃环只顾自己得宠不管自己的兄弟嘛,挑拨离间有一手的。果然造谣生事搞阴谋诡计,是男人最擅长的事。
“你以后有什么委屈就向本宫倾诉,不许再做这样的糊涂事了。”衣休装出知心大哥哥模样。
其实男人哪有知心的本事,牠不过是在模仿女人罢了:母亲最擅长知道孩子的心,所以女人也往往拥有读心知意的能力;至于男人,虽然牠们很擅长揣摩上意,但那是因为牠们最喜欢伏低做小吮痈舐痔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好上位者;可若是想扮演亲切的知心大哥哥,那当然是只能模仿母亲了。
“爹爹眷顾臣胥,臣胥铭记在心。”安菱绒继续哭唧唧。
皇后的眼神平和了很多:牠知道牠的招聘广告已经被安菱绒接下了。
这会是一把好刀。
笑话,牠当然不是真的关心这个小男孩了,牠只是想利用牠啊,毕竟男人和男人之间是很难有真情谊的。没办法,雄竞是牠们的天性。
皇后想着,又伪善地叹了口气:“今日之事,幸好有人告诉本宫。否则本宫也不知道。”
“是你亲爱的兄弟。”皇后道,“不过牠不是有心的。”
因为牠衣休皇后才是有心的。
“本宫已经答应牠,此事就到本宫这里。”
安菱绒睁大眼睛:“是绾哥哥吗?”
牠也不动脑子想想,嫃环都没来看过牠,上哪知道牠做了小人诅咒画君呢?
但反正青春少男就是没脑子,牠果然信了,跪在地上恭送了装模作样的皇后,转头就狠狠打了鸨鹃一耳光,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真是自我以上人人平等大家都要尊重牠,自我以下阶级分明想打人就打无所谓尊重下人,好典型的男宝一枚呢~
鸨鹃挨了打,哭哭啼啼跪下来:“虏俾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牠装可怜哭了一会儿,把嫃环曾经给安菱绒的侍男菊青卖了:“能进入小主寝殿的不止虏俾,还有菊青啊……”
安菱绒仿佛被击中一般,自认为自己恍然大悟:“对啊,还有菊青……牠原本,可是哥哥身边的人……”
牠自认为发现了真正的凶手,俯身就要扶起鸨鹃:“都是我不好,下手这样重……”
“原来绾哥哥,从一开始,就是想在我身边插个钉子……”
自此,安菱绒彻底不再把嫃环当作好兄弟,黑化进度条基本拉满。
牠也不想想,按照牠的条件,嫃环真的没有在牠身边安插人手的必要。
可见男人的普却信,是刻在骨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