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早已凝固,从刺目的鲜红变成黯淡的紫黑色,就像一颗鲜活跳动的心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冷却。寒山双手颤抖着闭上眼,那一刻,时光倒流,他又站在了雷家书房紧闭的门前。
“雷兄,是我!”
低低的叫门声惊动了房内焦急等待之人,房门打开一条缝隙,寒山闪身而入。
此时已是黄昏,院内高大的梧桐树遮住了仅剩不多的残阳,落下一片阴影,笼罩了书房内的两人。
“寒山兄,你可来了,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身为家主的雷成礼一脸焦急,鼻尖甚至渗出几颗汗珠来。他一见寒山,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来不及寒暄,直接了当的开口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方便在信中说,所以才劳烦寒山兄走上一趟。实在是,实在是因为这件事与三圣有关!”
寒山接到雷成礼的传书便立刻赶来,此时脸色并不比雷成礼好多少,“究竟是什么事,你可以慢慢说!”
“就,就是,就是,唉!”雷成礼跺着脚长叹一声,竟不知此事从何说起。
多年前赢尤一战,天下尽知。苦战之后,赢尤被关入昊灵院,方才换来七界太平。流光易逝,岁月如梭,当人们逐渐从赢尤留下的阴影中脱离出来的时候,雷成礼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几日前我从赤明界赶回玄清界时,忽然感知到一股异动。那感觉让我背后发凉,毛骨悚然。于是,我循着那股异动,一路来到了浊陀界。”
浊陀界乃七界之中的异类,因为充斥着大量浊息,赢尤出世前不曾有任何生命存在。因为担心浊陀界会再次出现赢尤一般强大的怪物,雷成礼试着用灵力向内探寻,而这个过程,极其的艰难。
“想要抵挡浊息的侵蚀并不容易,我用了足足四五个时辰,都没能探知浊陀界的一半。那时候灵力消耗极大,不得已,我必须停下来稍作休息。”
雷成礼担心强撑下去会对自身造成巨大损害,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停止,找了一处稍远的地方盘膝休憩。
“大概是累极了,片刻的功夫我就进入了梦境之中。”雷成礼对此懊恼不已,“在梦中,我又经历了一次与赢尤的那场大战,眼睁睁看着同伴倒在血泊中,再也没能站起来。”
噩梦中,雷成礼奋力挣扎,不知过了多久,才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不远处就是翻涌的浊息,我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雷成礼心有余悸道,“就在这时,我竟看到三道身影在浊息中缓缓走动!”
刚刚经历了噩梦的雷成礼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可用力揉了揉眼睛后,他才惊觉,自己没有看错!
“寒山兄,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才体会到什么叫怒发冲冠。一个赢尤已经搅扰的七界不安,如今又来了三个,岂不是要生灵涂炭,天下不安?”
当时的雷成礼又惊又惧,冷汗几乎湿透了贴身的衣衫。他屏住呼吸,不敢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三道身影。
幸而,三道身影并不像赢尤那般拥有自主意识,它们只是不断的在浊息中来回走动,不知道要做什么,更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观察到这点的雷成礼胆子大了些,他悄悄靠近,想要看清那三道身影的正脸,也好回去后提醒大家防范。
“它们好像商量好一样,无论我如何变换位置,始终看到的只有它们的背影,而那时我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三道身影很是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有了这种想法的雷成礼再次分出灵力进入浊陀界之中,而随着灵力的不断靠近,那三道身影有了变化。
“我应该是不小心惊动了它们,它们先是惊慌失措的躲入了更深的地方,消失了一段时间。然后,突然在离我更近的地方出现了!”
雷成礼变得不安和惊恐,他不断的在寒山面前来回走动,浑身都止不住的发抖,“寒山兄,你知道,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恐惧是会传染的,此时的寒山也感觉到了深深的不祥,加之进门时雷成礼就说过此事与三圣有关,于是一个可怖的念头冒了出来!
看到寒山眼中的惊惧,雷成礼知道,他已经猜到了,“是的,就像你想的那样!”雷成礼惨淡一笑,“我看到了三张熟悉的面孔,那出现在浊息中的三道身影,有着和三圣一模一样的脸!”
这个发现让雷成礼从头凉到脚,直至现在,都暖不过来。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雷成礼不断摇头,“浊陀界中出现生命已经是一件足以令七界震动的大事,而它们的长相与三圣相同,更是不可思议。一旦这件事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从浊陀界回来后,雷成礼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不断思考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最后,还是叫来寒山与他商量。
“寒山兄,你说,我该怎么办?”
迎着雷成礼期盼的目光,寒山一阵心酸。
在来雷家之前,三圣曾召他前往弥纶界。
“寒山兄,你,你怎么了?”见寒山久久不言,雷成礼本就浸在深潭中的心又往下坠了坠。
将手探入怀中,寒山摸到了一样柔软的东西,却久久没有拿出。
“寒山兄,你是否有东西要给我?”雷成礼走上前来,帮寒山将探入怀中的手抽了出来,寒山手里握着的,是一道密令。
缓缓松开寒山,雷成礼肃然跪倒,“雷家家主雷成礼,敬接三圣旨意!”
没错,寒山从怀里取出的,正是一道三圣要给雷家的密令。
上面的每一个字寒山都看了无数遍,每一个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时,他却读不懂了。
“寒山兄,请宣读吧!”雷成礼匍匐在地,声音出奇的平静。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劫他逃不过,雷家亦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