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阳被季大强一声怒喝激得缩了缩脖子,他自然也是怕他爹的。
虽说季大强也知道慈母多败儿,明白许丽打季阳小就过分溺爱他,
但他也不知道季阳就跟个耗子似的,不声不响地就把家里的钱全都给掏空了。
这事儿许丽跟季阳心里都有数,都发虚。
生怕哪天一个不注意被他全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顿大战,战成啥样且不说,反正季阳的屁股蛋子是指定得开花!
一瞧见季大强跟季阳起火,许丽抓紧给儿子打眼色叫他老实点儿,别碍着他爹的眼,不然的话可没他好果子吃。
季阳也没辙,只能嘴一撇灰溜溜地又出去了。
借着这个空档,季琴刚好组织了下语言。
开口就道:“您刚才也听我妈说嘞,昨天我姐出嫁的时候非得把订婚钱拿走一半儿,这么着就能看出来,她是心都不向着自己个儿的娘家呢。”
“您说,家里有闺女的,都得看嫁的好不好,万许嫁的好还能接济娘家些,毕竟眼瞅着您跟我妈都岁数大了... ...”
言至此处,季琴忧愁蹙眉,酸溜溜地叹了口气,“嗐,但我瞧着这意思啊,我姐往后是不想再管咱啦!”
“放狗屁!”季大强听得怒目圆睁,抬手照着炕沿子哐哐就是凿,气得一边使劲咳嗽,一边喷着唾沫星子叫骂,“反了她了?”
“老子当年就不喜欢她那个腰跟水桶一样粗的妈,是她妈非得贴上来、扒都扒不下去!”
“她妈死了以后,老子把她养了这么大、费了那么多的粮食米面,这不叫养育之恩吗?”
“她他娘的要是敢嫁出去了就忘了娘家,看老子不抽死她!”
说完,季大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撅过去。
他咳得肺管子都要炸了,一声大过一声,给许丽听得都心里发毛。
端着水碗坐他身边给他顺气,红着眼说:“老季啊,你可得保证身子,我们娘儿仨现在可就指着你嘞——”
“诶对,这话还真没说错,爸!”
虽然出去了,但还在听墙根的季阳隔着窗户说:“您刚才一吵吵我我差点给忘了,”
“我从外头听说,人家猪场的那个余老板都开始托人相亲嘞,啧啧啧,这回可真是完喽~”
“余光那么喜欢我琴琴妹子,都要放弃了... ...哎,谁知道外面得咋传呢?我估计肯定是因为那回换亲的事儿传出去了,”
“再不济,就是昨天搁段家大席上季琴非得敬酒、又哭鸡尿嚎儿的——”
话没说完,季琴便浑身颤抖着夺门而出。
她气得牙关都打哆嗦,抄起窗台上的苞米杆照着季阳身上就砍,“滚!”
“你给我滚!!”
“不要再让我瞅见你!!”
季琴俩眼瞪得跟铜铃似的,知道季阳这狗东西是个顺风耳,听来的没有假的。
她不敢相信,又惊又气。
可一时之间啥又都干不了,便只能将所有的怒火跟恨意全都发泄在季阳的身上。
里屋许丽听得也如热锅上的蚂蚁,她没个主心骨,只好又去晃悠季大强。
季大强这才拿水顺了顺不咳嗽了,被她晃得又开始咳咳咔咔。
“诶呦老季啊,这可咋整,现在琴琴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好人家嫁了,季春花那肥货也不听咱话,不跟咱一条心,”
“这可咋还有个指望了?”
“季琴!”季大强心底也是焦灼,拍着胸口眼里冒着血丝怒吼道:“去、去!”
“去段家叫那不知感恩的小贱货给老子滚回来!!”
“好!”季琴砍玉米棒子的动作骤然停下。
她今儿是没一件痛快事,都要堵心死了。
她都这么堵心、这么不痛快了,凭啥她季春花还美滋滋的被爷们儿疼?
还搁家养着、窝着?
这不公平!!不公平!!
季琴回屋披上件厚外套就冲出家门,打定了主意今天必须得恶心恶心季春花那个贱人。
都是因为她、自己才会这么难受。
都是因为她,自己的计划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落空!
……
下午三四点钟,季春花还窝在炕头,被段虎严令禁止不能下炕,不能动弹。
她觉得身上全是懒洋洋的,加上骨头缝儿里的那股子酸软劲,忽然就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废人。
再想想段虎回来以后,一回生二回熟地扎进被子里去给她那里上药... ...
季春花难耐地阖上眸,无声地发出第无数次哀嚎,不忍感慨如今自己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往后也用不着害臊一块儿洗澡嘞。
里头外头都叫他看尽、看透了,一起洗个澡还有啥可臊的。
她不自觉地又往上拽了拽被子,欲盖弥彰地挡住自己烧红了的丰软脸蛋儿。
令人心惊的房门声却又再次响起。
季春花吓得粉白肉乎的脚丫都瞬间瑟缩,嘴儿一瘪小心翼翼地露出双眼,颤颤巍巍地往外瞅。
然后就见段虎大喇喇地走进来,端着个呼呼冒热气的碗。
他走到炕边坐下,一递,简单粗暴,“喝!”
“给老子都喝干净喽,一滴都不许剩!”
季春花搭眼往里一瞅,是红糖水里头炖了俩鸡蛋。
她木木然地瞪大眼,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段虎暴躁劲又上来了,啧啧两声捏着勺就是骂,“还说你不是熊娃子?”
“瞧个伤也不让瞧,喝个东西还不乐意自己喝。”
“喂喂喂,老子给你喂,艹!”
季春花这回更懵了,可把她给无辜坏了。
心想我这啥也没说啊,哪儿叫你喂嘞?
她只是... ...只是从来没被人这么伺候过,傻了而已。
可等她回神时,勺儿都已经被段虎抵在唇边。
他眉一横,野蛮又凶悍,
怪声怪气地闷哼道,“来吧,活祖宗,还麻烦您张张嘴,”
“叫老子喂进去,成不?”
季春花一个没忍住,直接噗嗤一声笑出来。
把那一勺红糖水哗啦一吹——全溅段虎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