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华显得有些茫然,“没有啊,我和老夏安安分分的,去什么公安局,总不能我跟她两个人打起来了吧?”
夏老太点头:“对,我们很安分。”
厂长用筷子点了几下饭盒,说道:“你们还想瞒着我,人家公安都告诉我了,还把人家头都打破了。”
夏老太:“啊,你说那次啊,那次跟厂里没关系,是我家的家事,家里闹点矛盾很正常嘛。”
江文华点头:“对,我们的家事。”
厂长皱眉:“人家夏同志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文华:“厂长,你可真是......我这么一个友爱邻里的人,怎么能不帮着老夏呢,她一个小老太太到时候被她外甥一把推倒受伤了,这可不得了。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我......”
话还没说完,夏老太就见到乔怡急忙忙往他们这边跑。
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想起今天刚拿到手的工资,就立刻想到了方盈娣。现在这个时间,能让乔怡这么惊慌失措的,就只有方盈娣那对不靠谱的父母了。
她那对父母比董春苗父母还坏,至少人家知道不能给牛只吃咸菜,偶尔还会给点好的吃,把人家拿捏得死死的。
方盈娣那对父母,贪得明明白白,蠢得也是明明白白。
江文华还在跟厂长扯皮,猝不及防就被夏老太打了一下,他一抬头,就开始收拾饭盒,顺便帮夏老太把饭盒盖子盖上塞到她手里,然后拉着她就开始跑。
厂长就这么眨了下眼睛,两个大活人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坏了。
乔怡边走边说,等走到她们宿舍附近,她嗷一嗓子就把方盈娣叫出来了。
方盈娣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看到他们过来,说道:“把他们打发走,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江文华得寸进尺,“可以喝酒吗?”
方盈娣拍了下他的手臂,大喊道:“喝,去买,不喝完不许走。”
四人气势汹汹地往大门处走,谁看了都觉得他们得来把大的,就像是传言一样。
很快,厂里的人一个传一个的都知道了。
方盈娣的手有些凉,看到门外两个探头探脑的人,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方母看到她出来,立刻举起手挥了挥,等走近了,立刻诉苦起来,“三丫,你可算出来了,妈都快一个月没见着你了,家里的活就我跟四丫头干,四丫又是个爱偷懒的,我差点就没办法来见你了。三丫,你最近怎么不回家了?”
方盈娣扯了个勉强的笑,“妈,我有点累,就不回去了。”
方母:“你累?你当工人的难道比我们要下地干活的农民还要累?三丫,家里就出了你这么个能耐人,你可不能让妈失望啊,你知道的,妈最看重的就是你了。”
方盈娣听到熟悉的话,以前是一周听一次,这两周没去,再一听就觉得浑身都刺挠起来,“妈,你们下地干活也挣不到满工分,还不是靠我给你们的那些钱,你有什么累的。现在家里,不是我在养吗?”
听到这话,方父就觉得好像有人开始打量他了,他心里不乐意。他身为一家之主,怎么可能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养,明明就是他在养家。三丫交给家里的那些家用难道不应该吗,如果不是他把人养大了,她能有这个机遇当工人?
村里多少女娃刚一出生还没见过太阳就被弄死的,怎么她方盈娣好好的长这么大了就不知道感恩了吗?她现在能有这个成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这个一家之主把她好好养大了,所以她交钱难道不应该?
村子里没分家的孩子,哪个赚了钱不交家用,怎么就她是白眼狼?
方父好像已经听到有人在嘀嘀咕咕笑话他了,立刻觉得自尊心受损,破口大骂起来,“三丫,你做人可不能不讲良心,你自己想想,你能活到这么大是不是我这个当爹的养你,你能当上工人是不是我这个当爹的出钱给你念书。
要不是我,你早就跟你两个姐姐一样嫁人了,再不济也是跟四丫一样定亲了,我跟你妈还能收个彩礼钱。你现在倒是会说这样没良心的话了,什么叫你养家,你一个月能回来几次,家里的活你能干多少?别说的好像我们什么都不干,只有你一个人在赚钱一样。
真是白养你了,养条狗还知道冲我们摇尾巴,养了你这么个东西,自己风风光光当上工人了就想把一直养鱼你的父母兄弟一脚踢开。”
方父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方盈娣就这么捂着脸,掉了一颗泪下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位叔说的也有道理,辛辛苦苦养的女儿说这样的话,如果是我女儿我都要伤心死了,连交一点点家用都不肯,那不就是白养了?”
“我家也是交工资的,不过我家几个孩子都是工人,都交一样的工资,这很正常的。”
“对啊,工资自己拿着容易乱花,我也给我妈的,到时候我结婚我妈扣掉家用后再把这些钱当做嫁妆给我带走,一举两得的事情。”
“一家人齐心协力的才好,要是有一个人自私,这个家就会闹大矛盾,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所以我家也交。”
“这位是不是那个方盈娣同志啊?我怎么瞧着是她呢,如果是她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她另当别论。”
“我听说,她家就她一个当工人的,每个月工资一拿到手就全给娘家了,自己就吃咸菜配米饭。”
“我好像也听说过,当时还觉得哪个男人娶到这种女人真是倒大霉了,这么倒贴娘家,自己身体一点都不顾。”
“那她是不是?是的话,我可是要把这两个老东西的脸记下来了,到时候可以说给别人听,这可就不要脸了。”
大家众说纷纭。
“我......我......”方盈娣想说他们下地干活也拿不到多少工分,偷懒的时间比下地的时间长,她还想说家里的男人没几个干活的,就连糊墙修屋顶这种事都是她和她妹妹干的,她更想说的是她上学的钱大多数都是自己去山上摘药材不让家里知道卖到城里去赚得,高中更是用奖学金付的学费。
可是,她死活没有组织好语言,她这张破嘴“我”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有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