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艳躲在自家厨房听到这话,心里偷笑,终于有人能够回怼她妈那些道理了。
那位夏同志说得就是有道理,她说得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明明是这么讲道理的人竟然被分配到这里的房子,她们厂里肯定有人在搞她。
太可怜了,孤身老太遭夫家抛弃后又被厂里的小人背后针对,这世上真是不让好人活了,她以后一定会多照看着夏同志的,不会让另外两房的人欺负她。
尽管,余艳自己都没把握能够说过另外两户人家,可不妨碍她心里暗自下决定以后一定是坚定站在夏同志那边的。
陈向红和余鸿振后面几天上门了好几次,都是为了他们结婚这件事,在大家的集体反对下,余鸿振想把自己亲生父母关起来的行动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这日,夏老太拉着她姐以及陈向红这个快要结婚的女儿一起前往供销社买点东西。虽说她已经离婚了,可这种大事情陈向红除了问自己这个亲妈,她也没人问了,陈向红都上门来了,夏老太不可能真的两手一摊把人推走让她自己想办法的。
今天这次供销社之行,还是夏玉娥这段时间第一次来。以前她也来,只是大多数都是买些必需品,她丈夫和儿子都不会给她票和钱,她只能靠双手给人家做点活或是去街道那边接点零工让自己不至于饿死。
夏老太今日除了想给陈向红买点结婚要用的东西外,还想给她姐买些衣服穿。
夏玉娥这段时间穿的都是夏老太的衣服,那些好衣服她还不穿,就算递到她手里她都不穿,偷偷放了回去,就捡那些破旧的工服穿,还觉得特好穿,不容易坏。
她一个天天待在家里的老太太,根本就不费衣服,就该把自己打扮得精精神神的,出去跟人唠嗑也能让人家羡慕一下。可夏玉娥不,她根本没有这样的虚荣心,她就像一只老鼠,想把好东西跟钱都藏起来。
夏老太很是不满,她都被对门那个死要钱的嘲笑好几次对她姐不好了,说什么死要钱的妈都比她姐穿的好,还问她到底谁是死要钱?
天杀的,这简直就是在狠狠挑衅她,夏老太不服气,今天一定要让她姐大变活人。
陈向红的嫁妆,老陈头给了钱,夏老太自然也是要出点的。她拿着用粮票换来的工业票给陈向红买了个喜气的脸盆以及一块上海牌手表,余鸿振那边说会买个缝纫机给她,到时候一并带过去。
前几日,夏老太还让人去做了一床棉花被,这三样东西夏老太认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陈向红也这么认为,她不觉得爸妈会在这个上面克扣她,所以一切都是爸妈说了算。主要还是因为已经很久都没人在她面前说女孩应该怎么怎么样,是不是该多为兄弟考虑了,既然没人来说,陈向红默认所有兄弟都同意。
陈向红不知道的是,如果她嫁的还是下乡的大队上一个平平无奇的农村汉,提出意见的人绝对不会少。
而现在,他们只是把不满憋着。
一是因为最会闹腾的老大一家子被分出去了,到现在姓都没改回来,算是嫁出去的儿子,他们没脸来说。
二是家里父母离婚,老陈头心里一直都是烦闷的状态,现在谁敢质疑他,他就要骂谁,有时候还要上手打,至于疼不疼,这就要问陈向北了。
三是现在三个兄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老大正式工,老二正式工,老三包打听,还真懒得跟陈向红计较,反正都是嫁出去的女儿,以后也很少回来。
现在他们不给陈向红找麻烦,以后陈向红就会更加向着他们,万一有什么事还能让余鸿振帮帮忙,这可比那点钱和东西更重要。
这段时间,他们都长大了,也更看得明白了。
夏老太买完陈向红的东西后,就开始给夏玉娥挑选布料,“姐,这个颜色好,又舒服又柔软,你摸摸。”
夏玉娥满脸不高兴,“你要买就买给自己,买给我做什么。你自己就是纺织厂的,到时候有打折的布料去买一点不比这里划算?”
夏老太:“那我那些特意给你做的衣服你也不穿啊,你要是再不穿,我连布料都不买了,直接给你买成衣。”
夏玉娥大骂:“你敢,你真是好日子过多了,忘了以前怎么苦的了。现在的日子对我来说都跟天上的日子一样,我都够开心了,你非要给我买这么好的布料做衣服干什么,我要穿上这衣服,这里也不敢碰那里也不敢去,生怕弄坏了,你这不是为了我好,你是想要我短命啊。”
夏老太捂住她的嘴,“姐, 你好端端咒自己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终于又有了一个真心疼我的人,你现在不是惹我哭吗?”
说哭就哭,夏老太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就像是小时候看到她姐忍气吞声求她父母给发烧的她弄一碗红糖水一样,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姐这里特别脆弱,明明她是拥有铁血手段的夏月娥啊。
夏玉娥一下子就手足无措起来,“你都快五十的人了,怎么还真哭上了,快擦擦,别让人笑话了,穿,我穿还不行吗?”
夏玉娥仿佛被抓住了命运的脖颈,最见不得她妹伤心,只好答应下来。夏老太立刻就给她买了块好布,又买了双鞋,在她打算再买个丝巾的时候,夏玉娥真的受不了了,“回去了,不许再买了听到没?”
夏老太被她拽了出去,笑嘻嘻的,“姐,等回家我就开始给你做衣服。”
夏玉娥:“我自己也能做。还有那个鞋,你买来干嘛,我自己做不比这里买的好?”
夏老太:“这双鞋好看,你可以穿去向红的婚礼上,人家肯定会羡慕你。”
夏玉娥:“我都一把年纪了,要人家羡慕做什么?”
夏老太:“你是我姐,凭什么不能让人羡慕。咱们两个把日子过得红火些,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穿就穿,省钱做什么?对了,等会我再去人家那打点酒喝,到时候我们烫些肉来吃。”
夏玉娥:......她这妹妹有点钱就乱花,一点都不知道持家。
虽然这么想,可她看着夏老太嘀嘀咕咕的样子,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