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挤人的火车站,陈向南跟着夏老太买了票,又努力地挤进了火车。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坐火车,上一次来火车站还是送他妹子下乡呢。
陈向南把东西放下后,东看看西摸摸,新奇啊,原来坐火车是这种感觉,确实很累人。
反观夏老太,整个人放松得很。把老二带来算是带对人了,不然真的多东西她一个老太太可吃不消。
随着火车缓缓开动,他们离c市越来越远。
陈向红下乡的地方是李家村大队,离c市不远,但是也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
早上的火车,坐到晚上,陈向南就受不了了,屁股疼啊,早知道这个是这么苦的差事,打死他都不来。
他后悔啊,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让他嘴快。
夏老太去上厕所了,他就看着行李。火车上人多,天南海北的人,万一把他们东西摸走了,哭都没地方哭。
“啊——”一声尖叫让本来吵闹的车厢安静下来。夏老太刚上完厕所回来,被吓了一跳。
尖叫的是走在她前面的女孩子,此时正羞红了脸抓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愤怒,“你摸我!”
男人一下就拍开了她的手,“胡说,我好好地站在这儿,你凭什么说是我?”
女孩愤怒道:“就是你,你刚刚就跟在我身后,一直从厕所跟到这里,肯定是你。”
有看到的热心乘客也帮着女孩说道:“我也看到了,就是你,你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的屁股,然后摸了她。”
男人被揭穿后还是不承认,笑话,要是真的承认了,万一以流氓罪把他抓了呢?
“反正不是我,谁知道你们帮她的是不是跟她一伙的。”
夏老太上完厕所出来,手还没擦干呢,就让她有个热闹好瞧。
别看陈向南受不了了,她也快憋疯了,这火车上果然难捱,她跟老二面面相觑了一天了,已经到了见到他的脸就烦的程度了。
见到有人热闹看,夏老太立刻挤了进去。正看的起劲,坐了一天火车了,她本来是很累了,但是有热闹看,夏老太觉得自己又行了。
她这边扒拉一下,那边挤一下,问旁边的人发生什么事,才把前因后果理清楚。
男人见越来越多人围了过来,心里烦躁,“你们看什么看,有你们什么事,是不是跟她一伙想讹我钱啊。”
“我说没碰就是没碰,一个小姑娘没证据就赖上我了,真是没皮没脸的。”
他这么一说,那小姑娘立刻涨红了脸,明明就是他摸的。+
男人余光瞥到上蹿下跳的夏老太,“你这个老太太干什么,这么激动是不是也想讹我钱,你跟她是一伙的?社会就是有你们这样的败类,才会有这么多的冤案。反正我没摸她,说不定是你,是你,或者是你呢。”
男人最后又指到了夏老太。
因为夏老太的表情太兴奋了,让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居然都来看他笑话,是不是看他好欺负啊。围观的大多数都是男人,那几个挤在最前面的也有女人,不过看起来都壮硕得很。
他观察了半天,觉得夏老太是最瘦弱,看起来最好欺负的。
他一把扯住了夏老太,将她拖了进来指着她就骂。
夏老太本来只是好好的看个热闹,莫名其妙就被骂了,还被拖进来,而且这男人好像还准备打她。
脑子正懵着呢,手比脑子还快,在男人出拳的时候,反手就是一巴掌,小小的声音震撼了其他围观的群众。
夏老太也有些怕,但是打都打了,总不能还不占理吧。
她叉腰道:“你这个同志,一看就不讲理。我好好的也没跟你说话,你凭什么要打我。你说她没证据就说你摸她,你现在难道有证据说我也想讹你?”
她拉着那个被摸的女孩,将人拉到自己身后,以一个保护者的样子,气愤道:“看你长成这副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大家都看到你犯错误了,你还不承认。怎么,当我们女人好欺负啊。”
她口水喷溅,一会骂一会摆事实,让男人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又想打人。
夏老太最近对自己很自信啊,一个瘦弱的男人她可不放在眼里,她好好看个热闹竟然被迫参与进去,越想越气,冲上去就跟人打起来了。
这年代还是好人多啊,立刻就有热心群众拉架,控制住了男人不让他欺负一个老太太。
夏老太没受伤,反而是这个男人脸上被她用指甲挠破了脸,出了点血。
男人阴狠地盯着夏老太。
夏老太也有些害怕,她不会被报复吧?
可女孩在她身后抓着她,像是找到了靠山,眼泪汪汪的,她真的遇到好人了,没想到一个老太太都能为她出头。
夏老太被人这么一依靠,也只好自己硬起来,反正她是占理的。
她又骂了一通,直把那男人骂得想冲过来打人。
“乘警来了,大家让让。”
人群里走出一位穿制服的男子,了解情况后,皱着眉头,把男人、女孩还有夏老太以及目睹男人耍流氓的乘客们带到了他们的休息室询问情况。
最后,男人被扣留了,乘警在火车上宣布了这个消息并表示到下站会把男人押送到公安局,还大大表扬了夏老太。
人群激动起来,夏老太可得意了,她本就是个厉害的人啊。
陈向南守着行李许久,都不见夏老太回来,还在担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就听到广播表扬了夏老太,一脸懵。
他妈,成为了路见不平的英雄?
就她这个小老太太,站起来还不到他胸口的小老太太,居然惩恶扬善了?
这可真吓人啊,陈向南,快醒醒,做梦都不带这样的啊。
他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又用手掐了大腿。
嘶,疼的。
不......这不是梦?
他揉了揉眼睛,就看到了夏老太带着一个年轻姑娘来到他们座位。
姑娘好声好气地用了一个苹果跟他们隔壁的乘客换了个位置。
“你也在这站下啊?”夏老太惊喜道。
姑娘点点头,“我是新月公社下李家村大队的人。”
夏老太立刻就拉住了她的手,“我们也去李家村大队,我女儿在那边下乡好几年了,我们去看看她,这是我儿子陈向南。”
姑娘朝他点点头,“陈大哥好。”
聊天过程中,夏老太得知姑娘名叫李秀竹,这次是跟她爸妈去b市看她姐姐的。她姐去年跟着姐夫随军,目前暂时住在b市,刚怀孕,家里长辈们都不放心。
她爸妈忙,放下东西住了一天就提前回去了,她贪玩,就想多玩几天,觉得自己一个人回来应该没事的,路途也不算远,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李秀竹眼泪汪汪的,要不是这位好心大娘,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谁能想到火车上真有坏人,还被她碰到了。
夏老太接受了李秀竹的感谢,又拉着人打听陈向红的消息。
听到陈向红,李秀竹也认识,不过不太熟。他们村里的女孩不太喜欢跟知青们玩,觉得自己跟他们格格不入。有的知青不太看得上他们,可他们也未必看得上知青。
知青们觉得自己有文化,不屑跟他们这些大老粗来往。他们也不喜欢知青假大空,就会嘴上说说,真的下地干活了,没有一个厉害人。
更有甚者,下地还偷懒呢,一会说自己头疼一会说自己腿疼的,就是逃避劳动。
等分粮食的时候,又要斤斤计较起来,她也瞧不上他们。
不过,李秀竹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跟夏老太说了一下,陈知青是个能吃苦的,李秀竹对她没什么意见。
听完,夏老太一下子就哭了。
她没想到下乡这么苦。
李秀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话惹得救命恩人流泪了。她还没说更苦的春种秋收呢,她也不敢说了。
陈向南无奈地给夏老太递手绢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