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臂......”
浅井纱织表情担忧地走到伊藤隼身边,想观察他手臂的伤口。
伊藤隼下意识把手臂往身后藏了藏,但意识到已经被发现了也就停下动作,任由浅井纱织抬起手臂。
“你这是怎么弄的,伤的这么严重?”浅井纱织抬着伊藤隼的手臂看到了上面的伤口,为难地皱着眉。
伊藤隼不自然地撇过头:“不小心摔的。”
“好端端的怎么会摔跤呢?”浅井纱织放下了他的手臂。
伊藤隼没有吭声。
“我房间有消毒水和棉签,先拿点纸巾把血擦干净吧。”浅井纱织柔声道。
“嗯。”
伊藤隼被浅井纱织拉到沙发边坐下,顺手就把袋子放在了一边的地上。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清新香味,伊藤隼扫了一圈发现是源自茶几上的香氛。
“你先擦擦伤口旁边的血迹,我去给你拿消毒水。”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伊藤隼。
伊藤隼接过纸巾:“麻烦了。”
浅井纱织没有多说什么,但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却饱含了许多情绪。
无声地轻轻叹息,她回自己房间去找消毒水了。
伊藤隼擦拭着手臂上的血迹,到了这个时候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肉组织依然血淋淋的,看着非常吓人。
不一会,浅井纱织就带着消毒水回来了。
“我再看一下伤口。”
她把消毒水放在茶几上,拿起伊藤隼的手臂将其掌心朝上的外翻过来。
“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呢。”浅井纱织又抽了一张餐巾纸,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边的血迹。
擦拭干净后,她取了一根棉签沾好消毒水开始消毒。
“可能会有一点痛,忍着一点。”浅井纱织的声音十分轻柔。
她将长发往背后撩了撩,然后微微弯腰靠近伊藤隼,神情专注地处理起伤口。
消毒液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除此之外伊藤隼还闻到了一股女子身上的清香,但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味道,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臂传来的痛觉。
浅井纱织用浸着消毒液的棉签为伊藤隼处理着伤口,棉签的每一次擦过伤口都会带来一阵痒痒的痛。虽然伊藤隼对痛觉有着极高的忍耐度,但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的产生颤抖。
大概是注意到了伊藤隼的颤抖,浅井纱织本就小心的动作愈发轻柔,擦拭的力道变小,动作也更仔细。
“果然还是很痛吧。”
浅井纱织微低着头,使得伊藤隼无法捕捉到她的眼神。
“心理上可以忍受,但生理上还是会忍不住产生反应。”
“就算可以忍受也要注意点啊。”浅井纱织的声音很轻。
伊藤隼再度陷入沉默。
浅井纱织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帮他处理着伤口。
“好了,这两天洗澡的时候注意点,不要碰水就行了。”她把用好的棉签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重新盖好消毒水。
伊藤隼收回手臂,大致扫了一眼伤口便放下手臂。
“多谢了......”
“伊藤。”
浅井纱织打断了伊藤隼。
她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怜悯还是悲伤。
“为什么回家后不第一时间跟我说这件事呢?”
为什么不主动告知浅井纱织呢?
伊藤隼的心底清楚着真实答案。
长年的独居生活让他习惯了独立,“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这样的信条已经如同思想钢印一般深深刻印在他的思想中。
不需要他人的帮助,也不会轻易麻烦别人,一直以来伊藤隼都是这样独立地生存着。
“是觉得这样会麻烦到我,对吗?”
她又接着说道:“就像是你之前住院一样,也没有告诉唐泽桑出车祸的事。我知道你习惯了独立,把所有的一切都自己闷声抗下,不想因为自己而打扰、麻烦到别人。但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浅井纱织的眼神闪烁着悲悯的温柔。
“在你的身边也有人会关心你、在意你,会为你的安危担忧。”
“像这种受伤的事情不说出来,只会让人更加担心,你要学会依靠别人,至少不要再瞒着这些事情,需要帮忙就直接和我说就行了。”
浅井纱织的神情真挚温暖。
不,不该是这样的。
伊藤隼想去反驳。
不是自己闷声抗下,这只是因为没有必要告诉别人,为什么一定要寻求安慰般说出自己的难处?难道自己一个人把问题解决就一定是错误的吗?
坚持自我,独立自强一定不是错的。
伊藤隼坚信着。
哗众取宠的故作呻吟不是伊藤隼会做的事情,假使注定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那就让他在一片聒噪声重悄然死去,连葬礼都古板得不得发出一点声音。
伊藤隼知道自己的想法未必正确,但他依然倔强地选择贯彻自我,即使走在错误的道路也一定要走到死路,这是他的坚持。
但目光一和浅井纱织的温柔眼神相触,想要说出的尖锐言论便卡在了喉咙深处,发不出半点声音。
胸中积蓄着的、被人否决的愤懑如同春日下的积雪般快速消融。
这种话又怎么说的出口呢?
浅井纱织的表情是那样的真诚,愿意对深陷自我意识的泥沼的他伸出援手。
像是察觉到伊藤隼内心的矛盾,浅井纱织露出了笑容。
“没关系的,我不是要伊藤一下子就改变态度,我只是希望你能一点点有所改变,愿意去倚靠别人。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我之前就告诉过你,要好好正视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伊藤隼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回应。
“好了,不说这些了。”浅井纱织从地上拿起装有礼物的袋子,“里面的礼物是不是也摔坏了?所以伊藤说要重新再买一个?”
“是的,东西上摔出了几条裂缝,影响美观。”
“我可以拿出来看看吗?”浅井纱织询问道。
“可以。”
浅井纱织动作小心地从袋子中取出首饰盒,洁白的盒身上有几条显眼的裂痕,上面的樱花水晶也有着明显的破裂。
“非常漂亮啊。”
“上面摔坏了,我这两天再重新去买一个吧。”
浅井纱织打开了首饰盒,摇了摇头。
“不用了,这个就可以了。”
“可是......”伊藤隼还想解释,但被浅井纱织的目光打断。
“伊藤,你觉得送礼的初衷是什么?”她这样问道。
虽然已经多少能够猜到浅井纱织接下来要说什么,伊藤隼还是回答道。
“大概是让收到礼物的人感到幸福和开心吧。”
浅井纱织的笑容如同盛开的繁花:“我现在已经觉得幸福和开心了。”
“那我就不重新买一个了。”
“不用,这个已经很好了。”
将首饰盒暂时放在茶几上,浅井纱织摸了摸,又在袋子里拿出了垃圾袋和润喉糖。
“垃圾袋是我让伊藤买的,这个润喉糖呢,伊藤最近嗓子不太舒服吗?”
“没有,润喉糖也算是礼物的一部分吧,我想着你每天去录音,嗓子可能会不太舒服,就买了一盒润喉糖,本来计划着放在首饰盒里一起在生日那天送给你的。”
有些惊讶地拿起润喉糖,浅井纱织面带笑意地看了一眼伊藤隼。
“没想到伊藤这么细心呢。”
“细心倒谈不上,应该说是实用主义吧。”
浅井纱织摇了摇头,“过度的谦虚是傲慢。伊藤,虽然你一直自诩坦诚,但在一些小方面却从来没做到呢。”
“坦诚地接受别人的称赞也是非常重要的呢。”
“是吗,我一直觉得浅井你温柔体贴,漂亮大方,是百年一遇的女神。”
浅井纱织掩嘴轻笑:“你这样说就目的性太明显了。”
伊藤隼指了指茶几上的香氛。
“这个是你最近刚买的吗?”
浅井纱织点了点头:“对,之前在网上下单的,特意选的味道比较清淡的,伊藤隼不介意这个味道吧?”
“不介意,只是突然闻到觉得有些意外。”伊藤隼想了想,“而且这个味道总感觉有些熟悉,好像最近在哪里闻到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浅井纱织笑了笑:“是墨田水族馆的同款,如果伊藤不喜欢的话我就拿到我房间去了。”
“不,也没有不喜欢。”
“那就放在客厅吧。”
两人又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天,伊藤隼恍惚地意识到,像这样的促膝长谈自己似乎只和浅井纱织有过。
不论是当时住院期间,还是后来浅井纱织住进来,她一直都很愿意和自己聊天。
看了一眼时间,浅井纱织站起身。
“时间不早了,我去烧水准备洗澡了,伊藤也早点休息吧。”
走到一半,浅井纱织忽然想起来东西没拿,又回来把首饰盒和润喉糖一起拿上了。
“别忘了洗澡的时候伤口不能碰水。”走之前,她再次提醒道。
我又不是三岁小朋友了,伤口碰水会疼,傻子也不会去碰吧。
......
等到浅井纱织洗完澡,伊藤隼也回房拿好换洗衣物来到浴室。
浴室里仍弥漫着带有温度的蒸汽,散发着不知道是不是沐浴露的清香。
脱完衣服走进淋浴间,伊藤隼左手抬高扶着墙壁,右手打开了水龙头。
温热的水从头顶处的花洒喷出,顺着头一直往下流去,恰到好处的水温让人放松了许多,像是被冲去了疲劳。
怎么有一种影视作品中刚进监狱被狱警拿水龙头冲洗的感觉?
高举着左臂避免沾水的伊藤隼没来由的这样想道。
匆匆洗完澡,伊藤隼甩了甩有些发酸的左臂,从淋浴间走出,拿上毛巾擦干了身体。
换好衣服后,他便回了房间,一夜无话。